這一覺,趙珺睡了很久。
明天就要收假,她媽難得地沒有來念經,讓她安穩地享受了最後的幸福。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距離飯點還差一會兒,鍾遠剛從補習班回來,坐在沙發上吃水果。
“小姑,你剛醒啊?”
趙珺點點頭,眯著眼又靠在了沙發上。他有話要問,又不敢去推一個覺沒睡醒的瞌睡蟲,顧盼半天,話都還憋在肚子裏。
趙珺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強挪著身子坐正,主動問道:“怎麼了?”
“那個…薛星星問我,明天下了課要不要一塊兒去新開的一家密室走走?”
趙珺挑眉,遽而仰頭閉眼道:“去唄,我明天飛上海,我們家那兩位都要去機場,沒空盯你。”
“真的啊?”鍾遠一下咧開了嘴,放風的喜悅蓋過了一切,張口就說“好巧,薛星星她表哥也是明天飛上海”,話音剛落,就覺得哪裏不對勁。
這回他沒再憋著,眼前的祖宗就要離開他的寶地了,還怕什麼呢?於是更加大膽的問起來她和祝越華的關係。
“小姑,你們昨天在車裏沒發生什麼嗎?”鍾遠訕訕地問。
趙珺覷他一眼,語調慵懶地回了句“沒有”。
“可是薛星星跟我說,她表哥昨天晚上回家路上不太對勁。”
“嗯?哪裏不對勁?”
“說是放鬆過頭了。”鍾遠將原話如實轉達。
“這也叫不對勁?”
“可能因為大多數時候都比較嚴肅吧,我也不知道。”
趙珺沒再接他的話,隻哼笑著嗔他“小屁孩”。
午飯過後,她被趙教授,也就是她爸派遣到小花園裏當幫工。主要任務是清理枯枝敗葉,和搬動一些新購入的花草。
外公年紀大了,幹不動活兒,就在邊上指揮她和鍾遠,外婆則是站在小窗前當監工。
大概忙了兩個小時,這一片敗落的小花園才算重現出一些原來的模樣。趙珺拍拍手,撣掉身上的灰塵。食物鏈的規則教會她,接下來的整理可以交付給鍾遠了。
她一臉輕鬆地回了屋子,因為出了一身汗,還洗了個澡。出來時想看看鍾遠是不是有認真打掃幹淨,卻發現外婆還佇立在窗邊。
“外婆?站這麼久了,累不累啊?要不要我帶您回去歇會兒?”她微微佝下身子,視線與外婆平齊。
“不累不累,我就看看,看看就回去。”
“您在看什麼呢?”
“看看陽光,看看藤蔓,看看新來的植物,看看老頭子給我做的小花園!”外婆的聲音喑啞,臉上布滿皺紋,說話時卻還是有種少年人的天真爛漫。
趙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晴朗的天氣裏,小小的天地間,抽條的新枝芽開始挺立。外公正在一一給這些新來的小家夥們插上屬於自己的姓名牌。她看著這幅場景,又看看外婆,也跟著笑了。
在一瞬間,趙珺好像明白了手機裏的那條消息應該怎麼回複。她轉過身,飛快地打下一行字,發送。
“這麼開心?”外婆注意到她瞬間變換的表情,笑得慈祥。
趙珺挽過她胳膊,點點頭:“嗯。”
衣服兜裏已經黑下去的手機屏幕,很快又重新亮了起來,上麵是一條新消息。
「祝越華:好的,上海見。」
很多年後,鍾遠已經身為人父,又一次在家庭聚會上撞見趙珺躲在後門。
腦海裏又想起相似的一幕,他主動湊過去,發出了在心底深藏多年的疑問:“小姑,你到底是怎麼開始抽煙的?”
趙珺會心一笑,越過他看向室內那個正在麻將桌上給父母喂牌的人,又轉頭回來,注視著窗外綻開的煙花,緩緩開口。
“隻是因為看見有個人在抽,就想知道,能讓他在最難過的時候去依賴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