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尾巴的夜晚,夏末頻繁的小雨隨著這個城市逐漸陷入寧靜,終於歇息了。
屋簷上殘留的水珠悄悄地打在青石路上,小巷中一道小門被推開,發出對年久失修抗議的嘎吱聲。
小巷位於這個繁華的大都市最中心的地塊,卻與繁華挨不上邊,這裏的人踩著天價的土地,住著“物質文化遺產”,可惜居住體驗稍顯“德不配位”。
小巷不長,狹窄逼仄,南北相通,大約七八百米,這裏的老房子都被zf明智的規劃保留下了,房子逐漸炒出了天價,算是新世紀僅剩的“世襲製”資產。
周作辭伸手接了接雨,把傘放到一旁,用手抵著鎖慢慢的關上門,防止老木門繼續擾民。
沒等他待在原地與蕭瑟的環境產生一下共鳴,一道白影飛身略過,濺起的汙水精準地落在周作辭的腳踝上。
大白狗直接從男生身旁躍了好遠,大張旗鼓地搖著尾巴,向院子對麵一個一身黑的女生跑去。
夏天已經到了盡頭,沿海城市晝夜溫差又大,可女生隻穿了件吊帶和到大腿中央的短褲,旁邊的燈籠光昏昏的打在女生身上,在黑暗中漏出一片渾白。
周作辭眯了眯眼,喊了聲:“一一。”
女生本來叼著煙,被大白狗打了個措手不及,慌亂地把煙從嘴裏接下,拿遠,反應過來又用另一隻手很新奇地摸了摸它的頭。
“它叫一一?”
姚予虞開口,聲音有點沙啞,意識到後又低頭輕咳了一聲。
“一一,走了。”
周作辭皺眉,並不理會她,稍微抬高了音量喚了聲後自顧自地轉頭了。
手心毛絨的觸感離開,大白狗低頭舔了舔女生的膝蓋,沒等女生反應就跟它的主人一樣“沒禮貌”地轉頭走了。
女生摸了摸膝蓋上濕濡的痕跡,輕笑道:“小渣狗。”
她看著向巷口走去的男生,看著街道上的車燈一道道地打過,模糊了一人一狗的背影,揚了揚眉,幹脆大喇喇地往台階上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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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店,周作辭心想。
店家是新搬來的,似乎剛開始營業,小巷位於居民區的內部,女生站著的地方顯然是店的後門,店家在顧客看不到的後門裝了兩個燈籠,其中一個歪斜,被雜亂的電線拉扯著,上麵還鬼畫符般地寫了似乎是英文的東西,半古不古的,與巷子的總體基調隻能說是格格不入。
周作辭心煩意亂地走在街上,任由思緒亂飄:“本來就不亮,還畫鬼符,還不如那女生亮呢。”
他突然一個急停,吸了口氣想趕走腦海中的畫麵,然後又惡趣味地想:“無所謂,那店也開不久。”這樣文化氣息濃厚的市中心街道,商店的競爭內卷總是很嚴重的。
周作辭不喜歡煙味,準確地說是不喜歡他爸,而周父偏喜歡在兒子出入房間的交通要道坐著抽煙,老房子很難通風,兒子因此常把房門禁閉,或許這又導致了父子關係的更加惡化。
周作辭又回憶起剛剛的女生,他並不是沒見過女生抽煙,但多半是細細的長煙,要麼是像玩具一樣的電子煙,總掛在胸口。但那個女生拿著的是粗粗的短煙,通體黑色,煙氣帶著股像黑鬆露蛋糕的味,但不甜,硬氣的很,哪怕從他爸那看了十幾年也沒見過這樣的煙。
於是漫無目的的周同學莫名其妙地在便利店拿了盒黑鬆露蛋糕。
回到巷子的時候女生已經不在了,燈籠也熄了,周作辭在家門口躊躇著,鬼使神差地悄悄走到對門,左右看了看,猶豫了片刻,終於拿起手機開了手電筒,往燈籠上照。
隻見這半古不古的破燈籠上,左邊寫著“twoinone,threeintwo(一生二,二生三)”,右邊寫著“threeinall(三生萬物),妙哉!”
驚歎號的點似乎戳了很多遍,中部可見一個小洞微微透光。
這都什麼玩意啊!
周作辭心中的震撼也跟那驚歎號一樣在十七年來接受的唯物主義教育上戳了個大洞。
他原地驚悚地呆了半刻,低頭看了眼正在舔屁股的一一,有些想笑,下午的不愉快突然一掃而空,又抬頭望了望燈籠,把手中的蛋糕甩到了遠處的垃圾處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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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予虞是剛搬來這塊的,a市最市中心地區,店麵月租不算水電兩萬五,硬把45m的層高分成了兩層,下層接客,上層工作,附帶個小院勉強裝個難以轉身的廁所。
店樓上是兩個更狹小的老房子,一間小點,一室一廳,正是姚予虞目前的住處,價格暫不知曉,隔壁住著一對老人,是房東,人很親切,也很開放:這點體現在他倆毫不介意將店鋪出租作紋身用,還好奇地跑來圍觀租客搬來的機器與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