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遺願清單(1 / 2)

嘴裏的口香糖嚼成了一塊索然無味的橡膠,耳機裏循環著中島美嘉低沉而略帶沙啞的歌聲。

我從兜裏摸出被磨得失去了金屬光澤的鑰匙,獨自走進了電梯,在昏黃的燈光中摁下代表13樓的按鈕。

電梯門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打開了,走道的感應燈早在幾年前就壞了。我摸黑找到了家門,熟練地打開了門,生鏽的承軸吱呀作響。

果不其然,他又沒回。

“老混蛋……”

我低聲罵了一句。

房門被我小心地帶上,可突然間我想到了什麼,又猛地拉開,狠狠地一腳踹了過去。

“砰!”

我嚇得一哆嗦,居然被自己這樣神經質的舉動嚇了一跳,但又很快緩過神來,脫下鞋,繞過客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真他媽的熱啊……”

我躺在床上,汗水透過薄薄的襯衫浸濕了床單,可我不願開空調……也沒有什麼必要開。

三伏天的長沙格外濕熱,格外的悶,空氣都是難以入肺的潮。我的心也隨著這樣難受的天氣變得煩躁。

“哐當!”

我聽見門被合上的聲音,是他回來了。

沒有規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無奈的合上了眼。

我的房門被重重地推開,光束刺得我眼皮生疼,但我卻一動不動。

“他媽的,怎麼不睡死你……”

他用沙啞的嗓音音低聲辱罵著,然後合上了門。

直到聽到他回了自己的房間,我才睜開雙眼,無神地盯著緋紅的夜空——沒有一顆星星……

母親走後,他的脾氣變得暴怒無常。

她是得乳腺癌死的,那時我才初三,雖然明白死是個怎樣的概念,但不知為何,知道這個消息時,我沒有流一滴眼淚,隻是發呆。

而他是我的父親,和母親一樣,是個老師。

母親下葬時,他看到在一旁傻站著的我,紅著眼痛斥我是白眼狼,一個接一個的耳光迎麵而來,我卻一聲不吭,即使嘴角開始淌血也一點脾氣都沒有。

他又惱羞成怒地罵我一點血性都沒有,不是個男的,最後還是我爺爺奶奶拉住了瘋了般的父親。

待他們都走後,已是深夜,四周伸手不見五指,甚至沒有狗吠,我倚著母親的墓碑坐著,手裏拿著一包從酒席上順來的芙蓉王香煙。

那是我第一次抽煙,當嗆人的煙氣鑽進我的肺部時,我忍不住地咳嗽了起來,眼角變得濕潤。

一開始的淚水是嗆出來的,可之後的便是尼古丁瘋狂刺激我的大腦產生的,我的思維開始發散,我想起了父親抽我耳光的場景,我的臉便開始隱隱作痛。

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母親的死讓他像是變了個人一樣,還是說我真的做錯了什麼?

眼淚一開始流便止不住了,我抱著母親的墓碑嚎啕大哭,直到哭的喉嚨沙啞,哭到沒有一絲力氣,昏昏欲睡。

我躺在母親的墓旁邊,睡意止不住地湧上來,我緩緩合上了眼。

即便是在深夜,即便是在墓地,我也一點都不怕,因為我知道我的身邊是媽媽。

後來,父親再也沒找過任何一個女人,隻是他每天都回的很晚,並且每次都喝的酩酊大醉,走路踉踉蹌蹌,隻要一見到我就開始說胡話。

一開始還隻是傾訴對母親的想念,說自己對不起她,可到了後來便轉為對我的咒罵,說我是個畜生,不是個東西,克死了媽,隨即對我拳打腳踢。

到了高中,每天去學校我都帶著一身傷以及熊貓眼,整個人都是萎靡不振的。

本身成績就差的我加上極度差的精神狀態導致我在學校一整天都是渾渾噩噩的,不是抽煙就是睡覺。

老師會出於關心詢問我的父親,可他嘴上說著一定配合,回了家卻下手更狠了。

而我的人緣也是出了名的差,成天睡覺抽煙的哪有時間交際?我開始變得內向,說的上的朋友根本就沒有,除了一個隔壁班的死胖子成天擠兌我之外再無他人。就連老師也由一開始的關心轉為不管不顧。

最初我感覺我被孤立了,沒有人關心我,可一段時間後我便習慣了,我發現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不出所料,我的高考成績隻配讀一個最差的專科,可我的心裏卻掀不起一點波瀾,因為我早就麻木了。

出成績哪天,我趴在在湘江大橋的護欄上抽著煙,看著身下的橘子洲發呆。

長沙這座城市說喧囂是喧囂,可當我想安靜的時候,也能望著燈火通明的橘子洲放空自己,即便身後車來人往,有江麵刮來的徐徐微風便能使我靜下來。

但平靜是暫時的,高考成績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在那天晚上抄起菜刀,我甚至感受到了他的殺心,無奈的我隻好再附近的公園湊合一晚。

我突然在想所謂的家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簡直是個囚籠,這操蛋的生活為什麼要把我整的死去活來?

累了,真的太累了。

自初三起的幾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潛移默化地使我變得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