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醒醒……”
意識朦朧之中,葉臨隱隱約約聽到了耳邊傳來的人聲,他下意識皺了皺眉頭,這才掙紮著睜開了眼眸。
明黃的帷幕、繡龍的屏風,還有桌案上成摞的奏折與舊書,一並喚起了這個世界中“葉臨”的記憶。
他,葉臨,楚國皇室庶出的四皇子,在一個月前被別無選擇的大臣們抬上了這搖搖欲墜的皇位,隻因晉軍壓境、先帝駕崩、太子外逃後,唯一一個還能暫且接下這爛攤子的,隻有他這個不受寵的皇子了。
可即便是這一月以來殫精竭慮地部署,也救不得楚國這內裏的腐朽。如今晉軍已攻入楚都,將這皇宮牢牢圍住,不日便可破城而入,那時,他這皇帝也將淪為晉國的階下囚。
因著多日的勞累,此刻的他麵上帶著幾分倦色,美麗卻疲憊的眼眸一時間目光渙散,與眼下一顆淚痣相襯著,顯出了脆弱的美感。
他本就生得一副好皮囊,骨相皮相結為上等,劍眉星目間不失柔意,稍稍一抬眼,便能使人生出幾分熱意。
葉臨揉了揉眉心,隨後在心裏與指引他來到這個世界的係統對話了起來:
【係統,方榆他在哪裏?】
是了,他來到這精神世界就是為了救他的戀人方榆。按照那些研究員的說法,他需要滿足精神世界主人,也就是方榆的夙願,這樣才能喚醒為了救他而腦死亡的方榆。
聽到葉臨的提問,係統沉默了一會兒才回道:
【您不用擔心,精神世界的主人愛著您,他的潛意識會指引你們相見。不過您要注意,在這些世界中,他會將偏執瘋狂的一麵施加在您身上。】
得到警告的葉臨並未表現得多恐慌,他隻是淡然地笑了笑,道:
【方榆是個很溫柔很善良的人,他應該沒有那麼極端的一麵。】
係統再度沉默了下來,沒有回應這句話。
葉臨也沒有在意,他看向了桌案上的筆墨紙硯,想起了這個世界的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為即將滅亡的楚國,做最後一件事。
月漸西斜,燭芯剪了一次又一次,可葉臨卻從未停下過筆,他一麵將自己所想書寫下來,一麵照著其上的內容整理邏輯,隨後將其寫入封頁為“革新錄”的一本書中。
禦前侍衛黎驊陪著葉臨忙碌了一夜,一直到天色將亮時,兵甲碰撞的聲響才打斷了他們的思緒。
沉思了一會兒後,葉臨放下了筆,緩緩站起身來,然後仔細穿戴好了玄色龍袍,穩著腳步向外走去。
——仿佛這一走,他便再也沒有回頭之日。
在打開殿門的前一刻,他緩緩垂下了眼眸,沙啞著聲音吩咐道:“將這本《革新錄》交由翰林院修撰祁大人,轉告他,將這裏麵所述革新之法獻給新帝,以他自己的名義。”
黎驊一愣,祁睿明祁大人,是陛下兒時最親密的玩伴,他還記得在陛下登基前夜,陛下喝醉了,問祁睿明願不願意一同離開楚國,並表明了自己的愛慕之意,可祁睿明卻落荒而逃了。可到了國破家亡之際,陛下竟然還惦記著祁睿明在新朝的仕途!
但饒是心裏百轉千回,黎驊還是恭敬地行了一禮,隨後轉身向宮外跑去。
而葉臨則抬頭望向了天邊漸現的朝霞,邁出了殿門,用僅他一人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道:“祁睿明,這樣一個白月光般的存在,會不會就是你呢……”
如果真的是方榆的話,即便是以亡國之君的身份,他也會盡力護其周全,而這本《革新錄》,也將成為讓祁睿明在新朝立足的資本。
寅時,本該開啟早朝的朝堂此刻卻隻有楚見溪一人。禁軍早已獻降,外頭漸進的腳步聲也沉穩有力,顯然是即將到來的晉軍。
葉臨理了理身上的龍袍,站直了身子望向殿門,少頃,殿門被猛得撞開,他恰好與領頭的那位將領對上了目光:“嚴啟,久仰大名。”
嚴啟生得俊美,身形修長高大,但多年征戰在他身上留下了褪不去的殺戮之氣,哪怕此刻刻意收斂了幾分氣勢,也讓人不由得心驚。
他瞥了一眼葉臨手上的玉璽,又望向了葉臨,目光交錯間,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豔,以及難以辨明的深意。
他闊步走到了楚溪麵前,收起了染血的刀刃,隨即抽出了另外一支幹淨的軟劍架在了楚溪的脖頸上。
“從此時起,楚國亡,此殿中之物,皆歸本王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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