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樾衍在樾州城最好的酒樓設宴,招待渚喻等幾個和他年齡相仿的王孫公子。晚宴沒結束,渚喻便早早借口離開,快馬回到府裏。望霖見將軍這些日子來,日日陪伴夫人,全無當年在都護府那榆木之樣,笑他見了夫人總算是開竅了。
望霖年紀雖小,但現在也是渚喻的左右手,離他不得。渚喻隻讓他不要聲張與太子來往的事,讓他好生照料夫人,其他的事任他打趣吧。能和沐影和好,是渚喻求之不得的事,旁人說兩句他又怎麼會在意呢。
渚喻回到府裏,聽張婆姨說,夫人帶著兩個丫頭,去茶樓看戲了。這醉春樓就在茶樓對麵,中間隔條河,河上跨著一座樾橋。平日裏總有些烏篷船在河道裏搖搖晃晃。吃飯時,渚喻還聽見茶樓裏傳來的樂曲聲,怎麼就沒進去看一眼呢。太子聽見那伶人的聲音,還特地站到窗邊聽了好一陣子。渚喻不想打擾沐影的雅趣,遂讓望霖帶上幾個侍衛前去照看沐影,“切不可打擾夫人,讓她好好看戲。”
渚喻回到書房,想著再處理一些都護府的事務,等沐影回來好同她一起吃宵夜。今日朝堂之上,樾王提起都護府群龍無首之事,讓自己推薦賢人前去掌管都護府。言外之意,也就是讓自己毛遂自薦,畢竟自己是從都護府一步一步走上來的,手裏又有衛將軍的虎符。樾王沒收虎符,也就是想讓自己接替了衛將軍之職。可是在羌國時,讓自己將金都公主已死之事散布出去,便是再不想踏入南疆和羌地半步之意。他該如何留在樾州呢?
渚喻見到窗台上酒瓶裏插著的梅花,便知道這是沐影折來的。這樾州插花技藝可是中原第一,哪怕是府裏的丫鬟也知道插花的一些規矩,怎會如此隨意地在酒瓶中插上幾枝梅花呢?可渚喻見了這梅花,隻是歡喜得很,朝堂上那些紛擾擔心全不見了。
渚喻想將窗台上的梅花放到書桌上,卻看見了一封有著師父字跡的書信。渚喻打開信封,信紙上隻寫著一個“愚”字。
沐影在茶樓裏看戲,又喚青青和自己坐在雅座裏,一起看程雨秋的名曲《雨行曲》。青青當然開心了,不用幹活,還可以在最好的位子聽戲,陪漂亮姐姐說說話,還有吃有喝,這怕是世上最快活的日子了吧。隻是那茶樓小二哥有些不樂意,盡叫這丫頭偷懶了。沐影遂塞了一錠銀子到他手裏,小二哥也就樂嗬樂嗬地招呼她們落了座。
其實這《雨行曲》,青青少說也看了十來回了,可她總也看不明白。原先那鶯鶯燕燕的故事,她是最會複述的,可到了這《雨行曲》,公子王孫,家國大義的,她倒是說不上什麼了,隻能一個勁兒地誇伶人唱得好。
沐影看著這出戲,雖不能全然聽懂,但也看得出這是一個情義難兩全的故事,說是知己彼此成就,但不如說是公子與王孫情難再續的悲曲。
“夫人,你說之前那出《天仙配》多好看啊,您非得來看這《雨行曲》?淒淒慘慘的,也沒個仙女!”青青邊嗑瓜子邊碎嘴,真有種花錢看戲的勁兒了。
“你剛剛不是還誇伶人唱得好嗎?”
“我,我那是,伶人確實唱得好嘛!可是,我倒不覺得這故事有趣,我還是喜歡看些神仙下凡,公主出塞的戲!”
“這故事也談情說義了啊!”
“義嘛,我是看得出來,這行公子啊,確實是個心懷天下,又有大誌氣的人,那雨公子舍生取義,命喪歹人之手,也是為了成全他的抱負嗎,是為了天下人!可情,談何說起?”
“男子與男子之間也有情啊!要不然怎會為他人舍生取義啊?”
青青一聽沐影說男子與男子間的□□,嚇得噴出一口茶水,“夫人,你說什麼呢?”
沐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畢竟青青還小,這裏又是古代,“你還小!”
青青湊到沐影身邊,輕聲說,好像要說些秘密似的,“夫人,我都懂,我可不小了。這街上,別說達官顯貴了,什麼王孫公子的沒有啊?”沐影有些驚訝,原來這樾州城竟也是個如此開放的地方。青青又耍著眼色,“來茶樓看戲的好多公子也是。”
沐影聽了這話,想起那日渚喻和程雨秋一看就是舊相識,難不成他們?呸呸呸,想什麼呢,渚喻那德行,自己還不清楚啊。“雨秋,雨行曲?難道?”青青拿起一塊糕點,遞到沐影嘴邊,堵住沐影的話。“夫人,話可不能亂說,雖然這事算是尋常之事,可是若是放到台麵上,可不是光彩的事!伶人還是唱《天仙配》最好,唱什麼《雨行曲》啊?”
不能明裏說的事,那這戲又是唱給誰聽的呢?
那程雨秋演到知己之前,自刎而死時,眼落淚珠,豈不美哉?哪是公子二字可稱呼的,隻有美人二字才配得上。美人美人,無關性別,無關樣貌,無關時代,那一雙含情眼就是美目盼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