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後身邊的江福海來宣懿旨,說是三日後去覲見皇後及各宮嬪妃,又帶著許多禮物。
陵容一眾人等自然恭恭謹謹地接了旨,又讓漪蘭小心送出去。
這一點,芳若說過。
三天時間著實不短,卻也不長。
陵容拿起一隻匣中的花絲金鐲,這是皇後新賜下來。
她看著上麵雕鏤的月季花妖嬈風流,想起此花百日長紅,年年歲歲似乎都不曾褪色凋零。又想起皇後說過的話。
皇後說花從來就沒有不凋落的,那時候的自己隻覺得此話有理,又忍不住思及自身,更覺淒涼。可現下,自己耗費了無數世遊曆山川,見識了這天下萬般景色事物,卻覺得這話實在偏激,凋落又如何,不凋落又如何,都不過是人事規律,既然身為規律,那麼隻有直麵就好。
宮裏的女人像花,可哪有不像花的人?
生死之事皆難定,命運又實在詭測難尋,倒不如盡全力轟轟烈烈拚一場就好。成功了,為皇為王,敗了,那就化為春泥更護花。
“小主。”
漱玉上前來稟報道:“宓秀宮華妃娘娘手下的周寧海說是華妃娘娘的賞賜到了。”
陵容放下鐲子,輕輕一笑,吩咐道:“請他進來吧。”
周寧海剛進了屋,先隨意地施了個禮,然後臉上敷衍地笑道:“安常在吉祥。我們娘娘特地命奴才將這些禮物賞賜給小主。”
隨即也不等陵容發話,自顧自一揮手,門外候著的小太監就立刻弓著腰端著一盒盒禮物上來。
陵容知道周寧海依仗華妃,自然權勢逼人,她也不在意,見那些禮物便起了身,上前瞧了瞧那些禮物。
不得不說慕容世蘭獨獨這一點最讓人羨慕,就是闊氣。
在尋常嬪妃眼裏已經算是極品的東西,在慕容世蘭手裏卻是司空見慣的物件兒。
一盒盒的名貴珠寶,璀璨奪目,又有幾匹華麗的雲錦、妝花緞,這些賞賜若是真換個人來看,必定以為貴重。實在是不過宓秀宮裏的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便是自己最得意的時候……恐怕也沒有這樣闊綽手筆。
“實在是多謝娘娘美意,還望公公記得替臣妾轉達對娘娘的謝意。寶鵲還不趕緊端茶上來。”陵容心頭好笑,麵上則含笑對周寧海說道,“還請公公坐下來喝杯茶歇歇再走,實在是有勞公公了。”
周寧海瞥了一眼寶鵲端上來的毛峰茶,微不可見地蔑視一眼,隨即臉上又掛著笑道:“奴才一定轉達常在小主的謝意。隻是奴才還要趕著去別的小主那裏,實在沒這功夫喝您這兒的茶,辜負安常在盛情了。”
陵容自然瞧見了他的種種神色,隻是嘴角弧度不改,對一旁的漱玉使了個眼色,漱玉立刻拿出兩錁銀子送上。
這禮實在是不能少的,不過她手裏銀子不多,隻能是量力而行。
周寧海隻不置可否地一笑,接了銀子便要告退。
她也不再多做挽留,好言相送走了這位華妃娘娘宮裏的紅人。
隻是待周寧海被送出了長楊宮後,安陵容才歎息著坐下,她看著那毛峰茶對寶鵲說道:“換上白牡丹來。”又吩咐寶鵑,把這些禮物送到庫房裏。
她有些疲憊的閉著眼,漱玉則體貼的上前為她按揉眼角。
“小主累了吧。”漱玉不疾不徐的手法讓陵容很是舒服。
陵容沉默了片刻說道:“宮中華妃勢大,不可得罪,卻也不能過分親近,而皇後……”
她接過寶鵲遞上來的白茶笑了,“宮裏就像是這茶中的葉片,起起伏伏,浮浮沉沉。任誰也逃不過,你瞧見那周寧海的樣子了,我們宮裏最好的茶在他眼裏卻是鄙夷之物,也不是不清楚隻是要做樣子實在是累。”
“宮裏隻怕日後做樣子的時候多著呢。”漱玉歎息了一聲。
陵容垂眼不語。
接了一天的禮,身上其實也乏了,隻是她瞧著外麵天色很好,忽然又想起了雲稚,隨即命人幫她換了衣裳,披上了件披帛帶著漱玉往景昌宮淨芳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