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六月盛夏,不知為何,平日煙雲籠罩,時常都有陣雨的珠江口一帶這幾天天氣卻異常的晴朗。
晴朗就意味著太陽會火辣辣的照射到大地之上,氣溫隨之飆升。溫度在正午早就已經過了三十度,直往四十度飆升。
路邊的一個茶水棚下麵,兩個清軍的兵士正解開胸口的扣子,將胸口敞開,用寬大的樹葉扇著涼。
身上的汗水滴答答的直往下流,剛剛喝了兩碗水,轉眼間就成了身上粘膩的汗。
“小二哥,再來兩碗水。”熱的實在不行,兵士裏年紀較大的對茶棚裏的夥計喊道。
“哎!來了!”小二連忙將茶水端上來。
“這鬼天氣,還讓不讓人活了。”端著茶水,咕嘟咕嘟就灌進肚子,那個年長的兵士不禁喊道。
“張哥,我昨天聽出海打魚的人說珠江口那邊海麵上有大船,好幾十艘。”喝完水,旁邊那個小一點的兵士對那個年長一點的兵士說道。
“我也聽說了,是那幫黃頭發,藍眼睛的家夥的船。”
“張哥,我聽師爺說他們自稱什麼大英帝國的人。”
“狗屁大英帝國,一群番邦蠻夷的跳梁小醜。”
兩個人正有一句每一句的說著,忽然聽到前麵幾聲鑼響,他倆聽的真切,那是官家的隊伍過來了。
兩個人趕忙將碗裏剩下的水一仰脖子喝完,然後迅速的將胸口的衣服打理好,將扣子扣緊,然後那個姓張的兵士將兩個銅板扔在桌子上。
“兵爺,兵爺,你們在我這裏喝兩口茶,我怎麼能收你們的錢呢!”聽到銅板撞擊桌麵發出的響聲,店裏的夥計連忙跑過來,將兩個銅板拿起來,就要還給那兩個當兵的。這裏的百姓以前被當兵的弄怕了,看到當兵的給錢,哪裏敢要。
“怎麼,茶錢不夠還是怎麼?”那個被叫做張哥的臉色微怒,向那個夥計喊道。
“不是,不是,隻是兵爺在我們這裏喝兩口茶,這錢...”那個夥計已經將錢畢恭畢敬的向當兵的遞過去。
“你們做生意,又不是做善事。再說,你們不知道現在的林大人治下都很嚴,你這莫非是讓我們哥倆得罪上麵的大人不成。”那個姓張的明顯已經有了怒氣,也不知道這怒氣是衝以前那些將民不當民的匪兵發的,還是對這見了當兵的就像是見了小鬼一般的店夥計發的。
店夥計聽到這話,明顯的一愣,轉眼就將兩個銅錢收了,他可不想開罪這當兵的。俗話說的好,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他們窮百姓,可不想和官家的人過不去。
就在打發走店夥計,那店旁邊的路上,一隊兵士已經從不遠處的轉角轉了出來,鑼聲更響了。
兩個當兵的看到那架勢,就知道這肯定是一個大官,連忙迎了過去。等到走近,已經看到隊伍之中飄蕩的大旗,隻是看了一眼,已經明白這是誰的隊伍。
兩廣總督林則徐,對,正是此時在廣州這一塊,甚至是整個大清朝都赫赫有名的林則徐林大人。也是這兩個當兵的此生見到的最大的官了。
“張四陳三叩見林大人!”兩個當兵的還沒有走近,就讓隊伍前麵的人擋住了,要不是看到對方身上一身官家的兵服,恐怕此時已經不是擋住,而是用刀架住了。
要明白,在他們前麵,可是此時的兩廣總督,在整個大清朝都是威震一方的封疆大吏。而他們兄弟這一行也正是要找林則徐林大人,因為他們要將他們陳大人的信轉交給林大人。
前麵有兩個不知道什麼來曆的兵士迎了上來,林大人的隊伍自然就停了下來,轎夫落轎,從轎子裏走出一位年逾半百,鬢角早已斑白,臉上神色卻異常精神的官員。
一看到這位官員身上的頂戴穿著,還有朝服上繡著的圖文,這不是在去年十二月才剛剛上任的兩廣總督林大人還是誰。
“前麵什麼事情?”林大人走出來,向身邊的隨從問道。
還沒有等隨從回答,前麵的兩個兵士已經看到這邊的林大人,趕忙叩首。
“稟告林大人,是我們陳大人要我們送前方兵情給林大人。”兩個兵士都有一些緊張,畢竟頭一次見到這麼大的人物,但是身上有緊急的信件,兩個兵士也不敢絲毫怠慢。
“讓他們過來。”林大人一發話,前麵攔阻的兵士已經讓開,兩個兵士向著林大人走了過來。
“見過林大人,這是我家陳大人給林大人的信。”
林則徐接過信件,知道這兩個兵卒口中的陳大人就是沙角炮台的陳連升,趕緊將信展開看起來。
周圍的隨從兵士都看到大人的臉色不是很好,而且,離得最近的幾個兵士看到大人的手在那和信紙的時候像是拿著千金的重物一般,手在看信的過程之中抖動了幾次。待到信看完,林大人將信裝進信封,然後坐進轎中,示意隊伍迅速向沙角炮台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