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穿著洗的發白的衛衣,行走在垃圾堆裏,一旁廢棄的工廠就是他的住處。
年僅十七歲的鬱直,在這裏生活了將近兩年。
他靠翻找撿垃圾堆裏的廢品來賺取錢。
三年前。
家暴的父親與母親離婚,雖然母親極力想要得到他的撫養權,甚至打起了官司,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再拖累她了,她為自己付出的太多了。
他當時是怎麼說的呢。
“我想要跟著父親,你每天哭哭嚷嚷,讓人厭煩至極,我才不要你這樣的媽!”
她好像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了,拉著我的衣角,無力的跪了下去,她又哭又笑。
我轉身跟著父親出了法院,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父親用厭惡的眼光看著我不發一言,直接把我扔到了奶奶家裏。
奶奶家裏是農村的,房子是土和木蓋的,而同村的其他人家,十幾年前就用磚瓦蓋了房。
躺在土炕上,真的好累,無聲的流著淚,這樣顛沛流離的人生,到底會是什麼樣的結局啊。
上天不公,也許自己本就不該來這世上,嚐遍世間疾苦,他恨,他妒,恨為什麼要出生,妒那些生來就被親人期盼著的孩童。
奶奶的呼喚,打破他所有的胡思亂想。
奶奶是要我去見見村裏的一個三十多歲還未成家的女人,她有精神病,但家裏很有錢,她滿臉的痘坑,粗糙的皮膚,一口黃牙說著世間最肮髒的話語。
我把那女人打了,可也惹來了天大的禍端……
當時我是被趕出來的,本以為此時就此作罷,第二天……奶奶死了,來檢查的大夫說是心髒病發。
全村都在說是我克死了她,直到她被草草的埋入土地。
我才癱軟著身子,做到了地上,楞神,不知所措,夏日的蚊蟲是極多的,一咬一個大紅包,直到深夜,我才回到了土房子。
房子屬實算不上大,翻遍了所有箱櫃,我才找到了二百多快。
褲子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是母親最後塞給他的東西了,手機是四五年前的款式了,屏幕上有許多碎縫。
來電人是一串數字,他猜到是母親了,可是她需要開始新的生活了,離開了那個男人,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把號碼拉黑後,又望著房梁開始發呆。
一夜未眠……
天開始蒙蒙亮了,起身時,身上的骨頭都在噶蹦做響,一路走出門去,上了山林,走到高處,沒有猶豫,便是一躍。
痛。
好痛。
好似渾身都被粉碎。
終於停下了,身體卡在一顆樹上,頭昏沉沉的,身體從最初的被樹枝穿腸灌肚的劇烈疼痛到麻木。
“快過來!快過來!這有個人!”
眼睛已經睜不開了,但聽到了模糊的聲音,有人發現自己了,想抬手拉住他,讓他救救我,可是渾身都動彈不了……
我不是後悔了,我隻是太疼了。
聽到他們說,報警了,真好啊,要得救了嗎。
真的好痛……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鬱直有些厭惡,睜開眼,視線朦朧的看著潔白的天花板,手上,胳膊上插滿了管子。
原來沒死成啊,真的被救了……又是一筆好大的開銷啊。
走廊裏傳來猛烈的爭吵聲,極具穿透力。
一個大叔不認識自己,不想承擔醫藥費,他說的對,他本就不該承擔醫藥費的,可自己現在開不了口,呼吸機扣在鼻子上,連手都抬不起。
“卡擦。”
門從裏麵被打開,清爽的男音傳入耳膜。
“磨磨唧唧,鬧夠了沒有,讓你們準備個單間病房左右推辭,現在又在門口吵吵嚷嚷,不就是錢嗎,直接刷我卡,別在這鬧心成不成啊。”
醫生好似換了一個人,不再咄咄逼人,好聲好氣的道歉。
清冷的男聲打斷了這戲劇化的一幕:“蕭執,客氣點,醫護人員也是著急,還有我要吃小龍蝦拌麵。”
“得嘞,我這就去買。”
兩個病床之間掛了一個絲綢簾子遮擋,簾子似是要被拉開,他趕緊閉上了眼。
可能是內心的自卑,讓自己無法麵對這樣被人寵愛的少年,他在自己的床周看來看去,翻找到了什麼。
“嘖,原來你叫鬱直啊,長得不錯哦。”
見他沒有反應,陸喬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醒著就睜眼,裝的億點都不像,都看到你眨眼了。”
鬱直隻得把眼睛睜開,映入眼簾的是少年的清冷的麵容。
他好帥。
光照耀在他的身上,赤紅的發絲,耀眼奪目。
即使在住院,精致的五官,修長白皙的手骨節分明。
他好像天使。
突然知道為什麼那個男人對他那麼疼惜了。
陸喬探頭,剛剛他也聽到了,門口的吵鬧,也了解個大概吧。
“自殺嗎,是就眨眼。”
鬱直看著他,不想讓他知道真實的經過了,沒有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