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山出身不好,據說母親是花柳街的,也算是個紅人,後來不知怎麼的聽信了一個進京科考書生的花言巧語,不僅將自己存下的錢給他當盤纏,還懷了身孕,在花柳街懷孕的女子可是要墮胎的,畢竟是靠身子賺錢的。
誰也不想知道他母親當初受了多大苦難才把他留住,他們隻笑話霍小山的母親傻,談論起來時帶著諷刺,可他們諷刺的不是那個欺騙人的書生,而是諷刺他母親的癡心妄想。
仿佛一個妓子就不配得到同情,隻配唾罵和羞辱。
他母親在生下霍小山後,把他托付給她經常施舍的老乞丐,還把身上僅有的錢還有首飾都給了老乞丐,跪在地上一個頭一頭的磕著,懇求老乞丐帶霍小山離開這裏。
老乞丐看的實在不忍心,便收了錢,也保證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將霍小山喂養長大,他母親聽了保證,這才放了心,最後狠狠心,將剛滿月的霍小山托付給老乞丐,頭也不回的走了。
霍小山第一次聽到關於他母親的事情時,心裏隻覺得憋的慌,想哭卻又哭不出來,胸口似乎壓了一個石頭,沉甸甸的,讓他喘不上來氣。
他並沒有覺得她母親的出身讓他抬不起頭,反而覺得母親一定很愛他,所以就算曆經千辛萬苦也要把他生下來,還將他後路想好。
老乞丐告訴霍小山,她母親在將他托付後的夜晚,自盡了,她死在了一個磅礴大雨的夜晚,穿上最好看的衣服,還化了一個妝,死在了花樓的一棵桃樹下,花瓣落了她一身,據說那個場景,又美又淒涼。
可能這畫麵讓老鴇觸動了,沒有命人將他母親扔到亂葬崗,而是命人將她好好的安葬了。
老乞丐還告訴他,他母親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霍嫣然。
――倚東風,一笑嫣然,轉盼萬花羞落。
“愣著幹什麼呢,還不趕緊走!”
一聲催促,讓霍小山驚醒過來,另走時,他目光不舍的看了一眼院中正花開茂盛的桃樹。
他總是對盛滿花開的桃樹有所眷戀,因為他覺得這是自己離母親最近的時候,小時候他就常常幻想著,母親死後做了桃花仙,她會化作桃花與自己相見。
“磨磨蹭蹭的!還想不想幹了!”那聲音越來越不耐煩。
霍小山一路小跑過去,對著麵前的怒氣衝衝中年男子小心賠笑,“實在對不住,我隻是一時好奇,剛剛那樓梯旁邊的牆上怎麼掏出個那麼高的洞。”
中年男子跟霍小山一個村子的,姓李,當年老乞丐帶他離開,翻山越嶺最後在李家村落腳。
老乞丐對村子裏的人宣稱是逃難來的,一家幾口隻剩下他們兩個了,那時候霍小山還在繈褓中,村裏有心善之人看不下去,便找了一處沒人住的草房給他們住。
這一住就是十四年。
李強不耐煩地扭頭看了看霍小山指的方向,說道:“那叫丫鬟洞,是為了上樓梯的時候,要是與主家碰麵了,躲進去讓步,也叫避嫌,就是為了防止有的丫鬟心術不正,不過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又不是女的,到時候你就站一邊就行。”
“這樣啊,謝謝李叔!”霍小山似是想到了什麼從腰間掏出一包煙絲來,“爺爺說這次我能在白家幹活,多虧了李叔,這是爺爺讓我特意給你帶來的煙絲,還說平時讓我機靈點,多聽你的話。”
李強看著遞過來的煙絲,臉上這才露出一點笑容,他伸手接過來,“嗨,多大點事兒!都鄉裏鄉親的,幫襯一下多正常。”他把煙絲放鼻子邊聞了聞,似是故意裝作不知一般,“對了,你叫什麼來著?”
霍小山繼續陪著笑臉,“李大哥叫我小山就行。”
“小山啊,”煙絲不是好什麼煙絲,可是對他們這種下苦力的來說,也是不錯的,李強一改之前的不耐煩,“以後有什麼事,記得找李叔。”
“謝謝李叔,以後小山要是有什麼好的,肯定也都記著李叔!”
李強覺得霍小山很識時務,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幹,牧家自然不會虧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