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找不到與世界和解的出口(1 / 2)

三十歲的林與坐在7層爛尾樓的平台上,她已經在這裏坐了一整天了。

她沉默的看著這座城市,像一個旁觀者,燈火逐漸點亮,人來人往的喧囂已經與她無關了。在她短暫的人生裏,充滿期待與憧憬的匆匆來到這座城市,又匆匆離開,除了疲勞與眼淚,她什麼也沒有能帶走。

她沒有能擁有很多的朋友,沒有能完成她對於事業的期許,沒有能收獲世俗認可的愛情,一切都在慢慢脫軌……

永遠不會滿意的領導,熱愛在現實中宮鬥的上司,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同事,一切都是那麼的孤立無援……

壓死她的最後一根稻草是領導對她工作不認真的批評。

和擠地鐵的大多數人一樣,她的生活就是在工作,和在工作的路上,永遠上不完的班,永遠在發泄和咆哮的上司,永遠無助的辯白……

“找不到了”,林與自言自語道,“真的找不到與世界和解的出口了”,林嶼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似乎把所有的眼淚與委屈一口氣吐出來,“下輩子我再好好活吧”。

“下輩子?”不辨男女的聲音輕笑著……

林嶼的眼神,依舊空洞,她慢慢的回頭,沒有人。

“輕生的人,不入輪回。”聲音似乎就在林嶼的耳畔,在這空無一物的平台上一遍一遍的回響

林與看著爛尾樓下的雜草叢生,沉默

她從來都是一個認真的人。為了不給別人添麻煩,她一遍一遍的在這個城市裏找尋。

她排除了自己貸款買的小公寓,怕影響父母之後的轉賣

排除了河流,因為那天,有個大爺坐在自己身後的花台上,靜靜的陪著林嶼看了一下午的河水,直至夕陽西下

最後的最後,她選定了郊區山上的爛尾樓。這座爛尾樓荒廢了很久,平地上的雜草比人還要高,爛尾樓的旁邊是一座座古舊的墳塚。荒蕪了這麼久,爛尾樓估計很長時間內不會再建了,即使之後被人發現了,旁邊就有個墳場

想起之前自己帶著帽子,背著布包,汗淋淋的考察爛尾樓的樣子,林與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可笑

她抬起頭來,盯著的夕陽微笑,“如果是這樣……那我下輩子就做隻貓吧。”

說完,林與縱身一躍,在太陽最後的餘暉裏下墜……

“啊…現在的小朋友啊。”在林與跳下去的地方,一名長發男子身著白底墨紋的長袍斜靠在水泥柱子上,搖著錦麵山水扇,眼角天生帶笑,男生女相,是時下正興的好相貌,嘴卻罵罵咧咧道,“糊糊塗塗的,還下輩子,不入輪回哪裏來的下輩子,麻煩。”

男子收起折扇,用扇子在空中畫了個圈,下墜的林與出現在金色光圈中。

嘭……重物落地了,摔了個臉朝下……

一陣風給林與卸了力,但場麵依舊很慘烈……墨色長發的男子微微靠近地上的一灘,輕咳了兩聲,似乎是在看這一灘是否還是活著的人。

“……”林與用手慢慢撐起來,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白底金線的皂靴,以及在樓頂狂風中,分毫不動的衣袍。

林與慢慢抬起頭,呆呆的看著這個搖扇男子,大腦瘋狂運轉,右手在地上抓了一把灰,向黑長直扔去,“死了都還得摔個狗吃屎!”

謝沅微微側身打開扇子避開了,長袍依舊一塵不染。

林與慢慢的挪動身體,盤坐起來,咧著嘴看看自己的手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果然流血了,嘴裏也一股子血腥味。

“太慘了…嘶…”林與揉著下巴碎碎念,慢慢抬頭看著這個長相妖冶的黑長直,心裏默默想著長相和他的白衣服嚴重不匹配。

林與上下打量著眼前這位突然出場的不明人物,腦內來回閃過各種不科學的設定,她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心裏罵罵咧咧道:“這位先生,你有事嗎?”

謝沅麵帶笑意看著林與,“沒事兒,正在日行一善呢。你說你選這麼偏僻的地方,算是我恰好路過,不然真沒人可救你了,”又拿扇子戳了戳林與,“救命之恩,湧泉相報。我叫謝沅,你以後就給我打工報恩吧。”

林與嘴巴越張越大,眼睛越瞪越圓……滿臉的不可置信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萬惡的資本主義啊,總是有剝削你的理由,還總是特別有理。

有人說成年人的崩潰是毫無預兆的從這各角度來看,林嶼確實是一名成年人。

她一下跪在了地上,響天徹地的大喊一聲“幹!”

林與的眼淚從眼框裏噴湧,她跪著挪動了幾步,死命的抓著謝沅的衣角嚎啕。

衣角似乎是在空中下墜時內心的不甘與恐懼,林與想把它抓破揉爛

林與不知嚎了多久,天已經黑透了。

從這片山頂爛尾樓看去,城市的燈光像天上的銀河。

她已經流不出眼淚了,謝沅的衣角也已經完全濕透,被揉成了一塊抹布。

林與抽泣著,空洞的看著剛剛跳下去的平台外,想起了小時候學的課文《天上的街市》,遠遠的街燈明了,好像閃著無數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現了,好像點著無數的街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