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麵,樹葉轟鳴,夏天漫長的猶如海棠香遲遲不願離散。
陽光照過來的時候夏知的心突然燥熱起來。他緊張、急促地縮回了手。
謝洛汀注視著夏知,尷尬地攥著掌心,卻又忍不住的摩擦那些不屬於她的黏黏的汗漬。
靜默半分鍾的過程像是兩人共赴了一萬次永恒。永恒被打跑時,同夏知雙頰落下的汗珠還有謝洛汀眼中閃過的猶疑。這一切一切難以用語言表達的情緒,堂而皇之地占領了兩顆心。
夏知強壓著層疊不休的不安,趁謝洛汀失神時將目光投向巷口。一望無際的深巷漸漸在眼睛裏有了切實的影子,燙熱的夏日氣息混合著小鎮特有的樸華、堅實,方言般讓你好奇且摸不著頭緒。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遂收回目光,突然就被一股毫無征兆的熱風敲打了。再定晴一看,巷口習以為常的海棠樹,熱浪中飛舞枝丫,粉白花瓣旋啊轉啊,忽地一股清涼之色似海般若隱若現。夏知的心和花瓣們一起跳躍在陽光普照的地麵,漸漸失去了動彈。
夏知不甘心,又仔仔細細的朝樹後望去,心裏的聲音嚷著,那身影像極了她!
果不其然,亮光鋪展視線,衝洗了燥熱。夏知瞬間平靜又瞬間氣憤難受。雙目灼熱地注視著左前方海棠樹下身穿水藍色吊帶長裙的女孩。隻見,她一隻手持著相機,另一隻手輕撚起墜落在左肩的粉色花瓣。隨後,放在掌心。看似不經意的抬頭卻剛剛好迎上灼熱。
與灼熱不容的是,她那雙眼睛清澈、透亮、狡猾。
頓時,他的心轟鳴似塌陷。她越是平靜他就越忐忑。幸好,僅兩秒鍾她便轉身走進巷子深處。他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內心逐漸安靜下來後才覺察到謝洛汀低著頭和他說些什麼,他剛好隻聽見她要離開的那句話。幾乎沒有經過思考,想說的話搶先一步。
“走了還會回來嗎?”少年的聲音青澀、悅耳。因為青澀所以耳朵跟著心擺動,帶著美好的引誘。
謝洛汀沒有立即答複。天空揮灑的刺眼陽光落在臉頰,含笑的眼睛裏情意綿綿,好似她身上一如既往的香水味,刻意的浪漫,不知所雲的曖昧。
“你想我回來嗎?夏知。你大概會很快忘記我,喜歡上另一個人,然後你會發覺那個人原來比我好上千萬倍。就像你剛才一直在看另一個女孩,我知道她是誰。夏知,你知道嗎,你所有的心思我都能看透,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夏知心裏猛生厭惡,表情失態,雙腿顫抖著倒退。“你已經做好決定了,又何必問我。”頓了頓“你一直都很過分,過分在意我、過分忽略我、過分迫使我在意你,永遠曖昧不明,想走的時候就走,如今還要把我當做你的後顧之憂,連我的眼睛都要管。”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身體裏被塞滿了不安,翻江倒海、烈日炎炎。比起謝洛汀他更害怕他們兩個人在這裏的事情會被爸爸知道,所以腦袋裏想的是按下相機快門的那張寡淡的臉,是那抹海水般湧動著的藍色背影。謝洛汀伸出手來,想要安慰他。他喘不過氣,逃似的躲開了那隻手,用最快的語速說:“我該回家了……你出現在這裏,讓我爸看到了不好。而且,我家也和以前不一樣了。”他為聲音裏的不該出現的顫抖感到羞愧,也為自己顯而易見的恐懼感到煩躁。
謝洛汀若無其事的收了笑,仿佛一點也不在意夏知剛才的控訴,又一次堆滿了體貼推給夏知。“我知道啊。你爸上星期結婚了,你不但多了繼母同時還多了一個同齡的妹妹。你要好好和她相處哦,但是千萬不要太在意她,就想剛才那樣,不然我會嫉妒的發瘋。”
“和你沒關係。”他隻想逃離,像小孩子一樣。
轉身的刹那,謝洛汀拉住他的手腕,將一張皺巴巴的紙放在他掌心。“我要去北京了,離這裏很遠,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麵。我們好歹相識一場別那麼快忘記我,紙上有我在北京的聯係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