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在自己的臥室裏,一直踱來踱去,鞋子踩在地板上,發出咯咚咯咚的聲音,反反複複,來來回回。他都快把自己逼瘋了,可是還是想不出來,故事的結局應該是女主角離開了城市,還是讓她和相愛的人走到了一起。他無法選擇,全都是因為他的腦海裏浮現出的那個女孩——羅麗莎。盡管故事中的女主角是虛構的,可羅麗莎卻是在現實生活中存在的。活靈活現,有血有肉的一個人。因為他寫的那個故事就是羅麗莎的翻版。他不能讓她離開這個城市,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真正的愛上了她。因為每次一想到讓她離開這個城市的結局,他的心都會隱隱的疼痛起來,仿佛碎裂了一般。可是如果結局太完美,他又覺得味同嚼蠟,一切就都是沒有意義的,他想讓自己的愛情變成永恒。相反他更喜歡悲情的故事。
他終於停在了窗子前,玻璃幾淨透明,映著外麵翠綠的梧桐葉子,仿佛那就是一張放大了的膠片,假若沒有風,沒有那些肥大的葉子搖頭晃腦,他斷然肯定那就是事實。一張膠片的畫麵,似乎太過熟悉,在他的大腦裏就此定格。
輕柔棱角分明的旋律從學校的音樂室裏飄蕩出來,悠悠然然,在空氣中以緩慢卻強有力的分貝流淌著,使得樹枝埡上的蟈蟈們,小鳥們愉快的協奏起來,並跳躍著輕快的舞步。
楊晨正欲從這裏穿過的時候,卻不禁站住了,他的心被這美妙的旋律狠狠的撞擊著了,有種久違的溫暖,又有種疼痛,恣肆地從他心頭洶湧上來。外麵的風有點兒熱,太陽光依舊熱辣辣的,刺得楊晨的脖頸生疼生疼的。他有點後悔,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穿了一件低領的T恤。可這牢騷卻被徐徐傳入耳朵的音樂驅逐殆盡了。
音樂的無窮魅力就在這裏,讓人暢快的忘記一切煩惱。楊晨向前走了幾步,音樂室的兩個窗戶打開著,窗子明晃晃的,反射著刺眼的光芒,楊晨換了一個角度,卻不經意間瞥到了一張讓他為之一振的畫麵:閃亮的立架式鋼琴旁邊坐著一個女孩,穿著印有紅心的白色T恤和米黃色的蓬蓬裙,一頭柔美深黑的頭發。可惜,他隻看到她的背影。女孩晶瑩雪白的手指在鋼琴鍵盤上靈活,熟悉地跳躍著。他感覺她的每一個手指就像一個精靈,在舞蹈,在跳躍著生活的節奏。他突然下意識的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走進了音樂室。
那首肖邦的鋼琴協奏曲緩緩地進入了尾聲,一曲彈罷,羅麗莎帶著滿心的歡喜,輕輕地合上了鋼琴鍵盤,臉上掛滿了幸福的笑。可是她還有一個心願,一個讓她等了很久都不曾實現的心願。她靜靜地看著鋼琴,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起身準備離開。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羅麗莎身旁靜靜聽音樂的楊晨開口了。
羅麗莎吃驚地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不是在做夢吧!她狠狠地揉揉眼睛,又眨眨眼睛。她不是在做夢,她終於可以肯定站在眼前俊秀的男子真的是她日思夜想的楊晨,那個曾經的毛頭孩子已經長得如此英俊了,而且是國立大學的“鋼琴王子”。
“楊----楊晨----”她結結巴巴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楊晨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大驚小怪的女生,可她的聲音卻讓他想起了一個女孩,他一直在心裏喜歡的女孩。然而他幾乎可以承受她所有的大驚小怪。可她已經不在了。她離開了他。早在幾年前,就和他道別了。楊晨頓了頓,麵色冷淡了下來,神色上帶了些怒氣。
"你認識我?”
“當然了,從初中就認識。”
可話一出口,羅麗莎就後悔了,他怎麼能認得自己呢?以前在他印象中的自己將徹底不複存在了。羅麗莎有點失落,可多年來的心理經曆讓她可以足以承受這一切。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了,原本以為再也不會見到他。可上天還是讓自己活了下來,她感到上帝是眷顧她的。他從那時起就是她的崇拜者,也許他早已忘了彼此的約定,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她現在已經很滿足了。
“你好!我今天終於可以見到你了。我在英才中學的時候,就已經很崇拜你了,很喜歡你彈得鋼琴曲,每次你參加比賽,我都去看的。”
“哦,是嗎?”那男子開口道。
她本以為楊晨感覺到了她的掩飾,可她還是放下了懸著的心。
見女孩不回答自己的問題,楊晨有點吃驚。
“我沒有問你這些,你到底是誰?”楊晨根本沒有在意羅麗莎話裏的意思,他也不會感覺到,因為自己已經是校園的首屈一指的鋼琴手了,別人知道他那不過是很自然的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