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平凡的日子,毫無異樣的夜,毫無變化的一片死寂。
“月色真好呢。”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
獨自行走在深林之中的年輕的金發男人下意識抬頭,手已經放到了刀柄上。
悶熱的夜晚沒有一絲的風,頭頂上是鬱鬱蔥蔥的樹葉擁托著的夜,星星點點的光漂浮在天上樹間,幽深的林裏飄散著螢火蟲發出的淡綠色的光,忽的一絲涼意從身後飄來。
“一之型不知火。”男人不慌不忙地調轉身體,利刃出鞘,他清晰響亮的聲音撫散了夜裏入骨的涼意。所站之處爆發出耀眼的火光,洶湧的火焰帶著凜冽的劍氣斬斷了迎麵而來的風。
“強大的劍士先生,為什麼在深夜裏獨行呢?”天上的光穩當地落在地麵,重新凝聚的風帶來了女人帶著笑的聲音。樹影隨之左右搖擺,綠葉枝椏搖晃著發出細碎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人趴在他耳邊低聲細語。
話音一落,隨即狂風大作,綠瑩瑩的火光襲來,裹狹著幾乎要將人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死氣。
隱約能夠看清,風的背後有一個女人的身影。
隨著一聲響亮的劍鳴,烈火當頭而下,風止,螢火潰散。
一影子在半空之中靈巧的避開刀光火燎,在白亮的月前留下一個纖長的剪影。
隨後她踩著光落在不遠處一塊巨石之上。
月色落的巧妙,自頂空罩下,如同一條白淨的綢帶,環繞著她,將她與四周的沉黑割離。她的麵貌頓時清楚了起來,頭發是溫暖的白橡色,青碧色的瞳孔恍若白日一絲雲也沒有的天空,是雙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此刻她赤足站立在巨石之上,身姿豐腴,風姿浪蕩,神情麵容卻聖潔悲憫,那一縷光稠如聖光將她托離土地。
“是一位鬼小姐啊。”男人凝神斷言,“看來你就是我的目標了!”
“原來是我的追求者麼?”女人雙目眼神時而渙散時而簇聚,聽他一言,那張似悲似喜的臉緩緩綻露一個笑容,她摸著自己的臉,“我很高興能夠吸引這樣強大的劍士先生。”
“抱歉,我的目的是來斬下惡鬼的頭顱。”金發男人爽快的反駁了她,紅褐色的刀刃直指對方,坦言道,“而且我目前沒有成家的打算。”
“啊呀?”女人流露出詫異的神色,有些無措地捧著臉,淚水突然斷了線一樣淌出眼眶,呢喃著說,“我是惡鬼嗎?怎麼會呢……”一顆一顆淚珠折射著冰冷的光,落在她臉頰兩側,分不清真假。
“虛偽的淚水隻會讓你的偽裝錯漏百出。”男人不解風情地打斷她的哭泣。
“鬼也分個好壞的呀。”她聲音哀戚,雙目一闔,“劍士先生不分青紅皂白地斷言我為惡鬼,我也會感到心痛。”
淚珠半落不落的掛在眼下,她看起來脆弱又無助。
光在這時忽然動了。
慘白的亮斑一點點試探著靠近,頭頂的聚光也逐漸潰散融入周遭的黑暗,淡化了顏色,這才徹底露出了這片土地本來的麵目。
而男人也才看清,她站的地方並不是什麼巨石,是數不盡的軀骨堆砌出來的山丘。她白淨的足尖正掂在一個頭顱之上,白骨黑黝黝的眼眶之中亮著微弱的螢火。
光前進一寸,黑暗下去一分,泥土上寸草不生,透露出一種潰敗的氣息。
一番話還未散去,就暴露了背後深不可測仿佛要吃人的黑暗。
她的示弱和不安忽然就變得多餘了起來。
隻聽見她一聲悠長的歎息,淚水還未抹去,她的情緒瞬間就收得一幹二淨。
“我沒有吃這些人。”她抬眸平靜道,“我隻吃那些罪孽深重的男人,這些家夥可不關我的事。”說罷足尖一點,白骨堆就地小山包瞬間化作了粉塵。
身影落在了地上,“看,他們都不見了。”眼底又是一片水霧蒙蒙,淚水來得恰到好處,“不如劍士先生放過我吧。”
金發男人眉頭一挑,視線牢牢地盯著對方,“看來鬼小姐十分擅長用自己的優勢來迷惑敵人。”
“這樣的讚美倒也新鮮。”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雙目水盈盈的,頗為動人,“劍士先生還挺會說話。”
“……過獎。”
“所以劍士先生被我迷惑了嗎?”她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