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第1章(1 / 3)

二十六年前,小雪,月圓夜,逍遙莊。

山莊裏不像往日,沒有巡夜的守衛,也沒有仆從穿梭忙碌,甚至沒有一點燈火。陳家上下的八十四口人,每一個人都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伏在桌上,靠在牆角。似乎是被極薄極快的短劍一樣的凶器抹了脖子,遇害的時候來不及發出一星半點兒的聲響。

隻有陳家最年幼的兒子陳鈺,時年僅僅一十三歲,心性正是懵懂的時候。當他隔著門看到守衛身影不太尋常的倒下姿勢,本能地察覺到危險的存在,躲進了床下。等天露曉白他看到的一切讓他第一次嚐到了震驚,害怕,痛苦,哀痛,憎恨,憤怒交織在一起的滋味。

那一年,逍遙莊一夜之間被屠八十四口,陳家幼子失蹤,凶手不明的消息震驚整個武林。

二十六年後,開封。

含光在集市找了個空檔支起了自己的攤子,笑嘻嘻地從懷裏掏出半個饃,掰了一半給挨著的小販遞過去,小販也是笑嘻嘻地接過饃又往外挪了挪,於是含光的攤子也就能臨著街了。

自從師父去世後含光失去了生活來源,為了生計隻得在開封支起來個卜卦的攤子號稱“神算”讓人喊她“拾半仙”。倒是也能糊弄幾個小錢不至於餓死街頭。

剛坐定就聽隔壁茶攤上兩個頭戴鬥笠身披蓑衣的劍客壓著聲音在交談。含光向來耳朵靈敏,隻聽其中一個大胡子說到:“……據說是當年陳家幼子陳鈺回來複仇,好家夥,蓮花鄔十二門主都是什麼人,江湖上都是排得上名號的主,就這麼一夜之間全死了。”

另一個刀疤臉似乎不太相信:“當年不是說根本不知道誰是凶手嗎?況且陳鈺就算活著,一個人如何……”

“咚,咚。”敲擊桌子的聲音打斷了含光的聚精會神。一個帶著麵罩的男子二話不說坐到含光對麵,扯開麵罩笑說自己要算桃花。

含光看那人胡子拉碴衣著倒是光鮮,臉上一道刀疤看起來凶得很。心裏也有點打鼓,但還是掛上專業假笑道:“十文包算,兩貫包改。正經太虛坤道,童叟無欺。少俠是算是改呀?”

還不等男子說話,一名帶著冪籬,身形慌張的婦人湊到跟前,塞給含光一個荷包壓低聲音道:“勞煩道長替人改命。”說完便是頭也不回地沒入了人群。

含光打開荷包一看裏麵有一錠金子和一方手帕。帕是普通的絹絲帕,上麵繡著一個石榴,石榴也是普通婦人愛用的圖樣沒什麼稀奇的,隻是手帕上有一大塊血汙。含光倒吸一口涼氣,自己規規矩矩擺攤算命,與人為善,從來不曾結什麼仇家。是誰要致自己於死地?難道是師父的仇家找上門了?

含光顧不得許多,邊收拾攤子邊對男子道歉:“對不住,少俠改日再來吧,今日不算了。”男子也看到了荷包裏的東西,沒有阻攔,又重新戴好麵罩看著含光離去。

含光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絕非自己可以解決得了的。當下便打定主意聽從師父臨終前的吩咐去一趟兗州。

含光本身是孤兒,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裏來的,從記事起就跟著師父遊曆各處,獨獨沒有去過師父的門派——兗州太虛派。師父羽化至今,含光也沒有踏入過兗州。如今是不得不去了。

出了城,含光用力握了握後腰的橫刀,過了有一會兒才下定了決心似的翻身上馬,朝著兗州的方向喝了一聲:“駕!”馬便帶著她奔馳起來。周邊景物變換,一開始還是遼闊農田,現在已經進入樹林了。含光聽到身後依稀是有馬蹄聲由遠及近,不大功夫兩人之間隻差一個馬頭的距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