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黎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身體一會發熱一會發冷,迷迷糊糊中好像醒了過來,但身體卻怎麼也不受控製,好像被人捆住了一樣,怎麼也使不上勁來。
他做過一次夢,夢裏是十二三歲的夏天,他,弟弟,媽媽與外婆在鄉下。
夏天,田野,知了,荷塘。
是他們一家離開鄧善以後,過得最快樂的一段時間。
忽然地,周遭的場景如電影切換鏡頭一樣快速變換。童黎一個人站在破舊的小區樓下,路上有寥寥無幾的行人,鏡頭被放大,他們卻都沒有臉,慘白的五官在昏黃閃爍的路燈下,個個行屍走肉的,猶如恐怖片一樣滲人。
童黎害怕,他想逃跑,可是雙腿就像被灌了水泥石灰一樣,半點也拔不動。
一陣哀鳴聲從小區樓道裏傳出,屬於女人的尖叫聲劃破了漆黑的夜空。
“鄧善,你個雜種,你打我女兒!你打我女兒!”
童黎瞳孔急速收縮,望著那三人糾纏的身影,是外婆,媽媽還有鄧善!
鄧善猶如惡魔一般正跨坐在童媽媽身上,左右開弓,輪番掌摑。他已經殺紅了眼,怒吼著聽不清楚的話語,就像是瘋魔了一樣,童媽媽雙目無望,頭發亂糟糟,唇角邊不斷溢出鮮血。
鄧善儼然不知道他的發妻已經被暴力摧殘成斷肢了的破布娃娃。
時間仿佛被定格在鄧善不斷揮拳的那個瞬間。
而兩百公分開外的童黎目眥欲裂,身體發抖,呼吸尤為困難,他想上前,哪怕挪動一步,可是腳底卻像生了根一般,怎麼也拔不出來。
童黎隻能無力地嘶啞地吼著:“不要!不要!鄧善!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夢裏的媽媽正卷縮著哀鳴著,就連被打倒在地的外婆也在不停抽搐。最終年邁的老人用盡力氣衝向惡魔,將手裏拾到的石頭奮力一擊。
鄧善似乎早就料到有此一著,見到外婆衝來的時候便奪下了她手裏的石頭。
石頭它分不清哪個是苦命人,等童黎回過神來,那塊石頭已經敲響了外婆的顱骨。外婆倒在了她女兒的麵前,血透過腦袋流淌到了童媽媽的眼前,童媽媽的慘叫與外婆的血液如黑夜中盛開的燦爛玫瑰一樣,看得童黎頭痛欲裂,幾近昏厥。
“媽媽!”
……
“黎黎,黎黎,是媽媽,別怕,別怕。”
童黎尖叫著醒過來的時候,一隻手被抓在了掌心中,溫暖的體溫融化了剛才噩夢中的恐懼感。
童媽媽眼睛紅通通,顯然剛才已經哭過了,見到童黎如此驚恐地醒了過來,眼眶內又漸漸含滿了淚水,“媽媽在這,不難過,媽媽在,媽媽在……”
“媽媽……我……”童黎想說些什麼,見到童媽媽還好好的坐在他麵前,他卻什麼都說不出口,隻是吃力地抬起手,擦掉了童媽媽眼睛外的淚水。
童媽媽既憐愛又自責,強忍著哭腔道:“當初你要來京城的時候,我怎麼不攔你一下,你看看你,滿身是傷……菩薩保佑,菩薩保佑。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說完,童媽媽強忍不成,握著童黎的手痛哭起來。
哭聲引起走廊上的人注意,童初,向正業與衛儷扔了煙頭迅速趕來。
童初是個哥控,童黎昏迷的這幾天根本睡不著覺,恨不得時光能倒流,用自己的身體替童黎受過這一堆觸目驚心的傷,又或者先殺了這些賤人。得虧是向正業按著童初,否則童初早就拿著刀出門尋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