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腿深的雪地裏,一團白色側躺,腹部淺淺的起伏著。
“貓?”
腳的主人穿著半舊的草履,隻稍許遲疑便分辨出來那團白色究竟是什麼。
“貓妖。”
那低語下結論的男嗓沉浸淡然,和這皚皚的雪極為相稱,白色的毛團無力的歪著頭,半睜開綠色的眼眸,期待著被擁有這樣聲音的男人抱起來,至少抱到不再會被風吹雪凍的地方。
可男人說完這話,抬腳便走了。
動作那叫一個無情瀟灑,地上的白團子瞪大了眼,瞳孔拉成細細一條線。
“喵啊。”
有什麼勾住了衣擺,男人低頭看。
白團子從雪地裏支棱起腦袋,它和雪一個顏色,白色中隻能看到一雙碧翠如玉的眼,隻聽它一張嘴,卻是一個少女的嗓音飄出:“臭道士,你怎麼這般無情!竟然想把我丟在此處自生自喵!”
“自生自滅。”
無情糾正小貓妖因為口音,而無法正確表達的成語的正是眼前身穿灰白袍子的道士,他莫約二十五六歲,麵容斯文清雋,氣質澄澈渾厚如沉默流淌的河水。
“……”白色長毛貓臉上出現一種類似於被噎到的表情。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居然想從我身上跨過去走掉!”白團子炸毛,但是身上的雪太多了,炸不起來,她勉強撐起身體,露出一直藏起來的腹部,那裏聚集著一小團黑色的霧氣,在雪地在雪白的皮毛襯托下異常詭異。
“我受傷了!你不能丟下我不管!喵喵喵喵!喵喵喵嗷!!”
男人沉默的望著白貓,毫不懷疑剛才那幾聲聽不懂的貓叫,應該是很髒的罵人的貓話。
“孽畜,你可知這是何處?”道士冷聲問。
那貓妖不僅沒被嚇到,反而更加理直氣壯的揚起下巴,可惜厚厚的雪花凝結在她的身上,形成一小坨一小坨的雪凍,讓本來漂亮的貓狼狽又滑稽。
“當然知道,這是不名山的清泉觀!你就是這山裏的道士,你們修仙人不是口口聲聲說眾生平等!現在我受了傷快死了,你必須救我!”
白團子一跺腳,手腳並用的攀上道士的小腿,死拽著不放。
道士無語,不名山上處處都是禁製,也不知道這貓妖是怎麼混進來的,身上那團黑氣看起來像魔氣,也很是不妙。
不名山,取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你隨便到山腳下抓個稚子問,這山到底名不名?就連小童也能答個頭頭是道,畢竟這是茶樓客棧說書先生輪播的固定項目。
要說這不名山有個道觀,名曰清泉。清泉觀劃分為兩個區域,最外麵的前殿對人開放,每天香火鼎盛,上門來求醫問藥,驅魔除妖的人比比皆是,而前殿的道士都是些沒有仙根無法修仙的,拿著月錢做一些與修仙事不沾邊的雜務。
而一座梅林相隔的後山則是修仙的道士們所居,據說個個俊男美女,盤靚條順,隨便站在哪個角落,都是仙人下凡畫卷般的綺麗。
“所以說!你現在要救我!”白團子手腳並用的順著道士小腿往上爬,道士淺淺瞥了她一眼沒有作聲。
“喂,你是啞巴嗎?不對啊,你剛才也說話了吧,為什麼不回答!你沒看出來我是被魔氣打傷了嗎!需要靈丹妙藥才能化開這東西。”
“那與我有什麼關係?”道士抖腿,作勢把白團子抖下去。
白團子見狀往上一撐一躍,直接坐到了道士的肩膀上,四隻爪子全伸出指甲死死勾住道士舊袍子。
“你到底是不是道士啊!不是都說清泉觀的道士有求必應嘛,都是騙人的!喵喵喵哼!”
道士納罕的看肩頭小貓:“道士是對人有求必應,不是人的不在範圍內。”
說罷無情的抬手拂開肩上重物,這一下隱隱帶著法力,白團子不敢硬扛,認慫的重新落到皚皚的雪裏。
道士不再看她,轉身大步走回自己的屋子,他撩起衣袍,抬腳,關門,舉手投足帶著修道之人特有的超然。說直白點,就是慢。
就在他關門的一刹那,一道白色的殘影掠了進來,下一秒已經躺在他被褥裏了。
道士無語的關上門。
“第二次了,你究竟是如何突破貧道下的禁製的?”道士也好奇,這貓妖看起來不像是法力高深的樣子,為什麼可以無視所有禁製大喇喇的進到自己房中。
而自己這裏,是整個清泉觀的最深處,也是戒備僅此與藏書樓的地方。
他挑起半側眉毛,握緊了拂塵,若是眼前的貓妖有異動,他就可當場將她拿下。
而白團子渾似察覺不到他冷然的氣息,自顧自在被褥上轉了兩圈,像是在確認哪個地方最軟最舒服,小爪子劃拉了兩下,她弓起身——
道士皺眉,渾身戒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