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鍾時晴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站在廚房白色大理石料理台前的顏淨雪。
他抬手連磕了五個雞蛋,打開糖粉袋子往紅色布丁碗裏倒了一些糖粉,然後把布丁碗裏的糖粉撒進放雞蛋的玻璃碗裏,用不鏽鋼鍋子加熱了半鍋水,把全蛋放到鍋子上用打蛋器隔水打發。過了一會,他又往打發了的蛋糊裏麵篩麵粉,把乳化過的黃油跟牛奶一起倒進去翻拌,最後把麵包糊倒進模具裏送入烤箱。
今天之前,鍾時晴從來沒考慮過顏淨雪會做飯這回事。他好像天生跟人間煙火絕緣,平日裏誰都懶得搭理,恨不得餐風飲露。所以此刻他在廚房烤麵包圈就有種詭異的違和感。
鍾時晴抱著枕頭從廚房窗口探頭看他給甜甜圈沾巧克力撒糖珠,顏淨雪正把幾個滾過巧克力的甜甜圈晾在架子上,看都沒看她一眼,說:“很快就好。”
鍾時晴“哦”了一聲,她沒忍住再看他一眼:顏淨雪這個人簡直太過神奇……他有時候好像沉寂腐朽的枯木,死氣沉沉的踏上冥府之路;有時候好像沐浴在陽光下的晨露,散發著光明透亮的美好氣息。
仔細想想,從ar回來的顏淨雪或許解開了心結,最近這段日子裏,他沉迷於靈感和設計,每天研究他那些設計圖到一種廢寢忘食的地步。想到這裏,鍾時晴悄悄挪到了顏淨雪的工作台前,低頭就能看到他鋪散在桌子上的設計圖。桌子上放了一套女裝的設計圖:半弧形多層袖口,標注了紗質麵料。不同於之前在ar時裝周上看到的那些仙女裙,這套女裝簡練利落,設計中充滿了幾何線條元素。
鍾時晴環顧房間,覺得顏淨雪最近的風格有所改變。他在去ar之前還沉迷於陳舊的複古華麗風格,然而一趟ar之旅後,過渡到簡潔明快的現代主義,這種風格的變化在他的畫作上有直觀的表現。如果說人的心境能夠影響到創作。那麼看起來,顏淨雪這段時間應該過得不錯。
這樣很好。
好好活著總比整天想著怎麼去死要強。
不知道是不是屋子裏太過暖和,一陣倦意襲來,鍾時晴在客廳的沙發上躺了下來,聽著外麵不甚清晰的雨聲,伴隨著廚房傳來的麵包香氣漸漸沉入了睡夢中。
把最後一個甜甜圈晾在架子上的顏淨雪重新回到客廳就看到窩在沙發上睡成一團的鍾時晴,她似乎隨時隨地都能睡著。顏淨雪的眼睫翩躚,把莫蘭蒂灰色毯子蓋在她身上,轉頭繼續去搞設計圖。
空氣無聲漂浮,時間靜謐流淌,雨水淅瀝落下,他們是一個空間中兩個互不打擾的人,但卻因為一些莫名的情愫出現在彼此的世界中。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但他們兩個其實都不怎麼相信命運,而現在這兩個無神論者被千絲萬縷的關係捆作一團。
順著綿密的雨簾走過半個京都的牆垣、街道、店鋪,最後的焦點彙聚到一塊彩色歐泊石上,撚著歐珀的是兩隻修長的手指,指甲透著健康的淡粉色,食指上戴著一枚樸素的金色戒指,印著十字花紋。
詹宇放下了手中舉著的寶石,輕輕歎了口氣:“雨天不適合看很豐富的色彩。”
屋子裏的另一個位男士發出了笑聲:“不要給自己沒心情鑒賞找太多理由。”
詹宇把那塊歐泊放回盒子後,在紅色天鵝絨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單手撐著下巴對自己的友人說:“歐泊是一種珍貴而美麗的寶石。”
“嗯。”
“隻有5的歐泊是彩色的,剩下的大多數是黑白灰。”詹宇繼續道。
“嗯。”
“但相比於那珍貴的5,我反而更喜歡大多數歐泊。”詹宇笑起來。
“這就是你沒心情鑒賞我淘來的這塊珍貴5的原因嗎?”友人問。
“不,我是今天對你們家熊孩子有點小情緒,才順帶不想幫你做鑒定。”詹宇把扣上蓋子的盒子丟給孟檀。
孟檀抬手借住了被他扔過來的寶石盒子,滿臉無奈:“你怎麼也變成這麼小氣的人了。”
詹宇輕輕呼出一口氣,“我以前隻是覺得顏淨雪有些煩人,現在覺得他真是乖張的可以。”
“因為他勾搭了你們家女孩?”孟檀試探著問。
詹宇平淡的掃了他一眼。
“我有些好奇,你為什麼那麼抬舉那個女孩子?”孟檀靠在沙發上提出了疑惑,“你都說了我們家小孩乖張,有些事情不刨根問底,他心裏難安,我更是。所以別跟我整什麼有的沒的。”
詹宇靜默了好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