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顏轉頭一看,隻見一個身著青色布衣,頭戴鬥笠的人類男子站在她一步遠的地方,替她付了錢給糖人老伯。男子接過糖人,向老伯道了聲謝,而後將糖人遞給她。男子眉眼淡淡,目光溫和沉靜。他身上沒有惡意,相反的,她知道這人必是個很好的人,因他身上氣息平和,叫她隻覺得舒適。
阿顏接過糖人,滿懷期待的舔了第一口。阿顏眯著眼睛,心滿意足,感歎人間果然是:“妙極!”
“貧僧正要往城門處去,女施主可願同行?”男子見阿顏開心的吃著糖人,開口問道。
阿顏心想,這人不壞,還給了她這麼好吃的東西,雖然不知去城門口要做什麼,但她覺得隨他去就是了,反正這一次出門也是走到哪裏算哪裏。兩人並排走著,中間卻隔著一步的距離。手中糖人小鳥的藍色羽已經被阿顏吃了大半,露出藍色糖衣下的白。阿顏邊走邊吃,邊吃邊打量身側的男子,男子並沒看她,目光直直看著前方,仿佛他隻是一個人在走,身邊並沒有同行的人。阿顏仔細看他才發現,他的鬥笠下麵好像沒有頭發。
“你戴著這鬥笠,可是因為長不出頭發?”
“不是。”男子微微笑著,溫和道:“貧僧戴著鬥笠,是因為日頭太大,怕曬壞了頭頂。沒有頭發,是因為貧僧自小長於寺院,是個和尚,法號雲澤。和尚大都是要剃發的。”
“原來如此。”阿顏點頭:“那你為何要買糖人給我?我自己有銅板的,而且有很多!”
“剛剛那老翁,白須白發,原是應該頤養天年的時候,卻依舊在這烈日下做糖人賣錢,許是家裏無兒女看顧,亦或許是需要這份活計貼補家用。那幾個銅板雖不多,但老翁辛苦。施主變幻出的銅板,看著可以假亂真,但時間一長,大概還是會消失不見的。貧僧知道施主心無惡念,貧僧隻是不忍老翁損失了錢財。”
阿顏聽著雲澤的話,眼睛越瞪越大:“我變出的東西怎會消失?我雖然法術不精,但變出的東西可從沒有過一會就消失的!等一等,不對…”阿顏停下腳步,不可置信的看著男子:“你!你能看出我是什麼?”她不知自己此時該不該應該趕緊跑掉,然而她確實看不到他有任何惡意。阿顏讓自己鎮定下來,站在原地盯著那雲澤看。
雲澤聽了她的話,也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她,搖了搖頭道:“貧僧看不出施主是什麼。貧僧隻能隱約看到施主身後一圈白霧浮動。但貧僧看得出施主並無惡意,所以帶施主來城門處,是想送姑娘回來處去。”見阿顏站在那裏隻是瞪著自己,雲澤從袖中拿出一串佛珠遞到阿顏麵前晃了晃,阿顏皺眉,滿臉疑惑。
雲澤微驚訝,道:“施主不是妖怪所化?”
阿顏一聽,眉毛一蹙,自己明明是集天地靈氣的靈獸,還是九尾,不,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八尾狐!怎麼到他這就成了妖怪!可想到出穀前母親的叮囑,還是硬生生的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氣道:“你這小光頭,本姑娘可不是什麼妖怪!但也不要告訴你我是誰!我此次是來尋我的東西,我剛到此地,才不要走!”阿顏說著說著,眼睛竟然有些紅了。原本是生氣的,可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一絲委屈爬上心頭。許是自己心心念念來到人間,主動和自己說話的第一個人,竟然開口就要讓自己離開。越想越難受,有點想哭,又強強忍住,以致於眉眼口鼻都糾結在一起,旁人一看就覺得這姑娘定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雲澤此時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自小長在寺院,自知比常人六感敏銳。他能看出眼前這女子並非人類,乃是修行後化出了人形,然而也僅限於此。正在雲澤為難之際,他身側的口袋動了動,他低頭拉開口袋,一個小腦袋急切的探出來。他伸手將那一小團從口袋裏取出,置於掌心。隻見一隻藍色的翠鳥趴在男子掌心,藍色上顎,橘黃色下顎,紅色的爪子隱在橙棕色的肚子下麵。竟與阿顏手裏的糖人有幾分相似!此時鳥兒用一雙靈動的眼睛看著阿顏,目不轉睛。阿顏看看它,又看看自己手中與它相似的糖人,瞬間笑了。
雲澤此時能清楚感受到掌心翠鳥的欣喜。他向前伸手,讓翠鳥靠近阿顏:“這小鳥是貧僧半月前撿到的,翅膀受了傷,還不能飛,所以便把它帶在身旁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