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再遇匪首(2 / 2)

車子顛簸著,眼淚也在胸口顛簸著,可睿暄的臉上盡是解脫。

吳嶽握著方向盤,發出一聲哂笑:“可著北京城也找不著你這麼沒良心的孩子,媽媽剛死,就急著去認有錢的爺爺。”

睿暄觀察此人,目光磊落,真實果敢,是風清霽月的君子之相。

經過墳山,陽光變得越發模糊,漫天楊花席卷了整個世界,紙錢被風卷起,紛紛揚揚混在楊花裏。

他心髒驟停,看向吳嶽:“最西邊那個就是我外祖父的墳。”

吳嶽低歎:“我要是早幾天找到你,就能親自向顏院長說明原委,他應該跟老爺子歲數相當,許能體諒病痛纏身時,念著長孫的心情。”

他說話之時,神色赤誠,提及逝者還是一副泰然模樣。

睿暄看得出,他與顏正庭絕不曾有過交集。

“剛才尹學辰說的……”吳嶽驟然踩住刹車,身體前傾的同時側目看他,“也許,你真的不是顏清如的孩子。”

睿暄明白這是一場試探,他輕撫後頸,蔑視道:“爺爺信任你勝過他兩個兒子,所以才派你來尋我。我能否成為長子長孫,全憑你一張口舌,隻要你咬定我是顏家孩子,等我拿到錢虧待不了你。”

吳嶽竟無慍色,反而笑道:“你長得像顏清如,性子卻隨了韓靜泊。”

韓靜泊!

如果吳嶽沒見過顏正庭,即將成為他父親的那個人便免不了嫌疑。

有股莫名的悲憤遍體流竄,在睿暄的胸口生成雷電。

“我不要錢。”吳嶽緩緩開動車子,“隻希望在老爺子走之前,你不要露出本來麵目,好好陪他。”

沒有確認血緣關係就帶他回去,也許是吳嶽故意留下的漏洞。此人所作所為隻求韓家老爺子無憾,言辭中也流露出對於韓靜泊的鄙夷,照此推斷,與韓靜泊合謀的幾率微乎甚微。

那麼,韓靜泊就成了唯一的嫌犯。

睿暄閉上眼,車子似乎在向後行駛,清如秀麗的麵龐頻頻而過,她就這麼靜靜地走了,追隨顏正庭而去,本該由他守護的兩個至親,都沒有等到他長大成人。

終點是座古樸院落,生機寥寥,森然之氣壓迫而來。

正房中,奄奄一息的韓家老爺子被層層圍住,坐在床邊的年輕婦人,扁平五官方臉盤,周身被金銀珠寶捆綁著,而她身後的男人穿了件月白長衫,由遠到近的臉上蘊了窮盡一生都難以參透的飄渺的笑意。

睿暄踉蹌了一下,那個男人竟是前世的匪首韓術,他左眼皮上有顆微小的紅斑。

眾人都是悲悲切切,唯獨牆角一個男人吊兒郎當地嗑著瓜子,高聲道:“吳律師說了,我爸的錢要麼給我哥,要麼全捐了,連我韓致明都分不到一毛,你們還裝什麼孝子賢孫!”

見他們進來,韓致明的瓜子散落一地,在場的人也都像中了邪。

“靜泊,顏婉。”吳嶽道,“這就是那個孩子,他母親已經不在了。”

離老人最近的那對夫婦同時轉過身來。

吳嶽握著病重的老人與之耳語,將垂死者的目光引到睿暄身上。

“我早就給你取了名,韓熙……”老人滿目熱淚。

他輕柔回道:“可是朱顏熙曜的熙?此字在《爾雅》中釋義為光,《荀子》中還有和悅之意。”

“好……好孩子……”老人聞言,緊握他的手,認下孫兒。

吳嶽朗聲宣布:“按照韓則誠先生的意願,在他百年之後,名下所有財產由其長子韓靜泊繼承,北京的銘服飾和蘇州珠寶行的產業也由他接管。”

韓致明跪到父親身前:“爸,您再好好看看,這孩子跟個黑猴精似的,哪像咱家人?您撐住了,我帶他去做親子鑒定!”

老人目眥盡裂,發出最後的歎息:“逆子!”

一場團圓,一場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