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瑩敲響了年老師的家門,她雙眼紅腫,似乎哭了很久。這幾天她一直都沒睡好,害怕學生出事,擔憂學生的安全。她希望全班學生,一個都不會少,平安歸來。事實上她最擔心的,是張念念。
第一次直播的時候,她看到張念念身上的烏青,自責,愧疚,像是台風來襲一般,卷著巨大的風浪,把她一次次淹沒,一波比一波更重。她不是一個好班主任,她應該在張念念拒絕的時候,堅持自己的意見,她身為班主任,沒有教育好班級裏的學生,是她的錯。
第二次直播,她看著班裏活潑的學生被撕下了那層開朗調皮的外衣,裏麵全是惡意,張牙舞爪的像是深淵惡魔在世。她開始後悔,總覺得是自己沒有做好。她如果再仔細一點,再費心一點,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第三次直播,她看著潘雪一步步被毀滅,哭了很久。想到那個辭職的前任班主任,想到那個自殺的女孩,周瑩的心裏像是一團火在燃燒。開著車,一路加速到了年老師家。她想抓著年老師的衣領,想要跟她打一架,像個潑婦一樣,說出一些罵人的話。可她見到人的時候,一句都說不出來。
年老師家裏隻有她,明明該是精神奕奕的人,卻帶著沉沉暮氣。打開門後,發現了眼裏帶著血絲的周瑩。想要關門時,也不知周瑩從哪裏來的那麼大力氣,直接把門推開。
周瑩紅著眼睛,話語哽咽:“為什麼?她們不是你的學生麼?為什麼不保護她們?為什麼帶頭孤立她們?這算是一個老師應該做的麼?”
年老師似乎很生氣,她沒被人這麼質問過,指著門外說道:“出去,我不歡迎你”
“你為什麼要當老師?當年你的老師也是這麼教育你的麼?”周瑩知道這話她來說,很不尊重,但是她太難過了,負麵的壓抑情緒,不停地擊打她,一聲聲質問,聲音大的吵到了樓上樓下。大家開門偷偷張望,竊竊私語。
周瑩不在乎這些,她隻是想把心裏頭那股壓抑的憤怒吐出來:“學生!!我們的學生!!!他們還沒有成年,距離社會還很遠。所以…我們要創建一個和諧的校園環境,他們不需要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們還沒有正確的判斷能力,所以我們要告訴他們,什麼能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周瑩哭著說道:“學生,是很脆弱的,因此才會有辛勤的園丁一說。我們是園丁,不是剪刀手。她們是還未綻放的花朵,她們是需要我們指引方向的雛鳥。才剛剛發芽,任何風吹雨打對於她們而言,就像是一場災難。他們還很幼小,還沒長成到足夠麵對這個世界的一切,所以…需要我們去教會她們如何麵對風雨。我們要像大樹一樣,可以讓他們暫時依靠,可以為他們暫時遮風擋雨。一直到到他們開始長大,不再需要我們。”
“讀書識字,不是拿來惡意辱罵的,強身健體,不是用來欺淩她人的。我們得告訴他們如何保護自己,我們得告訴他們不應該無緣無故去傷害別人。我們得告訴他們,什麼是善良,什麼是邪惡。”
“我們是老師啊——,從她們步入校園那刻起,每次上課起立鞠躬,每一句老師好。當你站在講台後麵的時候,當你下去巡視他們,走過他們身邊的時候。當你在校園裏,碰到他們,看到他們的笑臉,看到他們向你行禮問好。當你走在路上碰到他們,他們向你打招呼的時候,你的心裏在想什麼?難道你的心裏沒有一點愧疚麼?”周瑩哭的滿臉是淚。在接受高二八班的時候,這十九個孩子,就成了她的學生。接受是相互的,她接受這十九個學生,學生也會接受她。從她選擇這個職業起,親戚朋友都說是個鐵飯碗,輕鬆,愉快。她並不是那麼想的,她希望自己這一輩子都不後悔。可她現在後悔了,如果在早一點,在早一點來到這個班,就好了。
在周瑩來時,年老師報了警。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包貝。包貝帶著周瑩離開年老師的家,一路都在勸周瑩,一直到坐到車裏,周瑩似乎崩潰了,捂著臉,痛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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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念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全班人員。在直播間開啟的時候,班裏的投影儀也在幕布上同時播放。不同於直播時打著打著馬賽克的臉,幕布上,他們每一個人的臉,每一個的言行舉止,清晰的仿佛有人將他們拍攝下來,宛如再看電視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