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可以,我還可以給他們安排一個好出路,保二人下半生衣食無憂。”
謝方靖回憶起那兩個下人,再見對方伏低做小的語氣及眼底現出的幾分溫柔,莫名有些覺得堵心,他偏移視線,眉間輕蹙,沉沉地說出早就計劃好的條件:“我要你留在宮裏陪我,不可拒絕我的要求,過些時日的踏青、宮宴亦要一同出行。”
沈胤聽得這虎狼之詞,臉色一僵,脫口而出:“…我不賣身。”
謝方靖則愕然:“沈先生心思竟這樣…這樣旖旎。”
他擺出一副虛心的樣子作了個揖:“我曾言明仰慕先生才華,留與我身邊正想著近朱者赤,好受文人賢氣熏陶。”
沈胤一怔,仔細觀察對方神色單純不似作假,當下發窘,耳垂飛快泛上紅色,這、這人有什麼毛病?不僅鎖著他又總說些曖昧不清的話,他怎麼可能不誤會!
定是年前被無意間看到的阿翠桌上的荒唐話本給影響了。
沈胤胡思亂想著,眼神亂飄,匆匆低頭掩飾,卻露出了修長粉嫩的玉頸,沒有注意到謝方靖的狡黠笑容,更不知道對方想著的是逗弄自己的歡/愉。
謝方靖心裏貓抓似的癢癢,暗自讚歎自己的明智決定,他從前看到的都是沈胤拿著書文縐縐地念詩吟對,或者沉穩冷靜地講授那些儒書道理的模樣,現下卻能時常見識到他這樣失態,實在是過分…可愛。
他裝模作樣地探身替沈胤撩起垂落在胸前的青絲,極近凝視著纖長的睫毛,筆挺的鼻梁和比之上半張臉更顯秀美的下巴,指尖險險擦過晶瑩的耳垂。
他極快地坐回原位,手臂撐著交疊的膝蓋,懶洋洋道:“這筆交易如何?”
沈胤輕呼一口氣,心道不就是伴君左右,還能把他吃了不成,便鎮定地抬了抬下巴:“極好。”
現下他還殊不知,幾月後他會反複後悔被豬油蒙了心,怎麼就如此把自個兒給賣了。
兩人話畢,一時無言,謝方靖看上去心情舒暢,正欲開口,被沈胤輕飄飄堵了回去:“陛下今日很閑?”
謝方靖登基不久,自是極忙碌的,午間還是抽空甩掉了王亭之等人才得已匆匆趕來吃飯,經由沈胤提醒之下不由啞然,沉重哀怨地遞了一個眼神過去,邊起身邊道:“我下次再來""請教""沈先生。”
沈胤無視他加重語氣的二字,見縫插針道:“可否使阿翠送些我的物件過來?”
謝方靖爽快應允,他離開後阿翠很快便捧著一堆書畫進來,鋪滿了整張桌子。
沈胤見獵心喜,垂眸愛惜地撫摸這些藏品,欣賞了好一會兒,抬頭對安靜守著的阿翠道:“我已與皇上請求了,他答應你和小竹出宮,你們倆的奴籍還在桓王府,直接燒了便可,至於端明書院,就交由你們二人了,若不想耗費心思也沒事,張叔一直管事,他來接手也無妨…”
阿翠聽著沈胤耐心細碎的交代,忽然意識到什麼,心頭仿若被重重一擊,眼眶通紅,立即便要跪下,哽咽道:“主子,阿翠不想獨自回去!我生是王爺的人,死是…”
“莫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沈胤忙打斷,扶起丫鬟,淡然道:“如今沒有桓王了,你們還正當少年,為何還要拘泥在我身邊?”
阿翠含淚看著他動作間露出的腕上鎖鏈,道:“奴婢擔心您在深宮有危險,那位聖上他恐怕要對您不利。”
沈胤輕笑,背著手故作驕矜道:“不必憂心,我自然是對付得了他,陛下方才已答應我過幾日便解開這些桎梏,許我自由出入此地。”
“小姑娘這樣愛哭可不好。”
他拿過桌上的帕子去擦阿翠潰堤般的淚水,沉默半晌,幽幽歎道:“我本就生在這深宮,也許這就是命數。”
阿翠慢慢止住啜泣,她知道自家王爺從來都是一意孤行的人,做了決定便是十匹馬也拉不回來,於是重新跪在地上,珍重地行了三個大禮,抬頭顫抖道:“王爺,阿翠,退下了。”
沈胤避開她的目光,閉了閉眼,平穩了心緒才緩緩點頭,吩咐道:“小竹最聽你的話,回去之後好好與他說,別誤了時機,明日…明日便啟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