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裏,槐花開。
老槐樹下,一位身著粗布麻衣的老者,半躺在一張輕輕晃著的藤椅上,眯著眼睛,正瞅著樹下一群小小子費力擺弄著一根十米多長的竹竿,借著竹竿頭上用麻繩綁好的繩圈,勾住那長著一簇簇槐花的嫩枝,奮力地掰扯著。
“二爺,二爺。”
老者循聲望去,隻見不遠處,一個約莫十二三歲長相清秀,唇紅齒白的少年,邊跑邊呼喊著。
等人到了跟前,朝老者見了禮,便急忙說道,
“二爺,俺媽做了幾個下酒菜,都是您老愛吃的,俺爹招呼我,喊您過去喝酒呢!”
搖晃的藤椅漸漸停了下來,老者擺擺手:“吃不得,吃不得。”
“娃子,你那爹媽喊我老頭子吃酒,可沒安啥好心,隔三差五請老頭子吃酒,結果把我老頭子的棺材本都給誆騙了去。
這次啊,還不知道安著啥心,去不得,去不得。”
少年笑眯眯回著話:“二爺,上次您也是這麼說的,還有俺爹媽可是心善著哩,哪有您說的那樣,再說,俺爹說了那是您老心甘情願送俺爹的造化,俺爹現在還天天念叨您老仗義,再說,您說這事這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
同時心裏念叨:每次都是嘴上說著不去,結果一聽有好酒好菜哪次不是屁顛屁顛的,還是俺媽說的對,人啊不能聽他說什麼,得看他做什麼,要不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一邊說著,少年一邊露出一副,滿臉好心卻被當成驢肝肺的表情。
老者白了他一眼,不用猜也知道這小子鐵定在心裏不知道怎麼編排他呢。
老者沒好氣道:“臭小子,一口一個俺,俺,俺的,嘴上裝著憨厚老實,骨子裏跟你那爹一樣都不是啥好鳥。還記得老頭子第一次抱你,你這個兔崽子就趁機次了老子一臉。”
少年一臉尷尬,心裏想著,不就年少不懂事嘛,這都多少年了,還沒忘呢,這老爺子也太記仇了。還有我那時候多大,好像剛滿月吧。
“哦,對了,我爹說村長姬爺爺一會也過去”。少年補了一句。
“老姬也過去?”老者嘴裏嘀咕一聲,也不多言,伸手一抓,拎起少年,健步如飛,眨眼功夫,人便遠去。
“哎吆喂,二爺您慢點,二爺二爺,哎吆,我去,太嚇人了,風老頭子,快放我下來,風老頭子”,少年不停地大聲叫嚷著。
樹下一群小小子中,有人看了幾眼遠去的二人,嘟囔道,“易哥哥每次找風二爺,走的時候都是這麼風風火火。”其他人紛紛點頭應和一聲,見怪不怪的繼續勾弄著那一條條長滿槐花的枝椏。
這時,孩子群中躥出一個小胖子,鄙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夥伴們,然後賊兮兮地,溜到那張無人的藤椅上,愜意地躺了上去,眯著眼睛望著天空,嘴上念叨著“,啊,我陸易還是個孩子,你不能這麼對我啊”。然後又賤兮兮地笑了,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村東頭,一座院子,三邊圍著用石頭壘成的牆,南邊是一間大點的屋子,便是正堂,約麼七八十方,隔成了大小不一的三間,院子裏靠西牆的位置蓋著一間不大不小的廂房。東麵是一個大點的圍欄,裏麵養著十來隻雞。
院子靠近正堂的位置,擺著一張精美的八仙桌,一位看上去十分憨厚的中年漢子,下巴蓄著幾縷胡須,憨笑著不停地在給那位叫風二爺的老者倒酒,桌子正中坐著一位精神矍鑠的老頭,紅鼻子尖,削瘦的臉,深陷的眼窩,雪白雪白的眉毛胡子,黑紅的臉上露著淡淡的笑意。一名美貌的中年婦人,坐在一旁陪著說著話。還有一個少年,在屋子裏擺弄著爐火,溫著芬芳的黃酒,時不時地打兩口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