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許給自己的三年之約,終究沒有堅持到底。
她覺得累,好累,真的好累。她再也沒有力氣去實現那個約定。
她拖著行李箱出門,上了那輛事先聯係好的出租車,往機場去。
可是他不放過她。
人山人海
她在機場安檢處被他截住。
看來她還是晚了一步。
他臉色陰沉,一言不發地將她拽往停車場。他用了蠻力,她吃痛,低吼:“放開我!”
他置若罔聞,加快了步伐,幾乎是半拖著她走。她手中拖著沉重的行李箱,一邊手腕被他緊緊拽著,令她好幾次踉蹌著差點摔倒。
夜色正濃,盛夏的風夾雜著滾滾熱浪,明明是炎熱,她卻隻覺得冷。
她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卻終究被她識破。
紅酒裏的安眠藥,早就被他換成了普通的維生素。
他將她粗魯地塞進車裏,毫無溫柔可言,隨後發動引擎,車子如離弦之箭,駛上了高速。
車裏,許黎漫望著他的側臉,嘴唇緊抿,這是他盛怒的表現,可此刻,疲累與絕望令她無所顧忌。
她真的累了,不想再糾纏了。
“砰”的一聲,一陣強風灌進疾速行駛的車內,穆斐偏頭,車門洞開,副駕上空空如也。他瞳孔急速收縮,麵如死灰,慌亂中去踩刹車,雙腳卻止不住地微顫,車子最終歪斜著撞上公路的護欄……
痛,渾身散架般地痛。許黎漫躺在公路上,感覺腦袋像是被挖開,溫熱的液體汩汩地往外冒,瞬間模糊了視線。愈加強烈的眩暈感襲過來時,她沉沉地想,真好,真好啊,我終於可以離開了。
穆斐,糾纏了這麼久,如果活著我沒辦法離開你,那麼就讓自己死了這顆心吧。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愛恨都如此激烈固執。
在強大的痛和眩暈中,她似乎聽到他驚恐的聲音,在叫她的名字。
盡歡。
手術室外。
燈光慘白,寂靜無聲。穆斐靠在牆上,指間的煙點了好幾次都沒有點燃,長廊裏並沒有風,他發覺原來是自己手在發抖。他兩眼通紅,他的白襯衣上血跡斑斑,那顏色映入眼底,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攫住他的心。
兩個小時後,許黎漫被送進重症病房,陷入深度昏迷。
醫生說,頭部受撞擊厲害,顱內有瘀血壓迫神經,能否醒過來,看病人自己的意誌,與天意。
她的意誌……
他想起事發前她說的話,哪怕死,我都要離開你。
她那麼怕疼的人,居然選擇了這麼殘忍的方式來離開他。
隔著玻璃門,穆斐望著病床上安靜蒼白的黎漫,看著毫無生機,失去了往日的活力。真想衝進去狠狠扇她兩耳光,為什麼要以這種方式,可他卻連推開病房門的勇氣都沒有。
是他,是他將曾經那個生動活潑的許黎漫變成了如今這副絕望死寂的模樣。
她已經昏睡了三個月。
穆斐沉默地站在病床邊,他身邊,站著穆彥。
“那份遺囑的內容,是你透露給沈妍希的吧。”穆斐說。
穆彥沉默。
等於默認。
是他。是他酒後失言。這些日子,悔恨時時攫取他的心。他那麼不想傷害她,卻終究將她傷得身心俱疲。
“她在懲罰我,所以不肯醒來。”穆斐輕說。
“你活該!”說完,穆彥轉身離開。
如果說他曾懷疑過穆斐對黎漫的用心,那麼這三個月來,穆斐將穆氏交到自己手上,日夜不離地守在她的病床邊,哪怕他再不想承認,也隻得承認,這輩子,他永遠都爭取不到她的心。
穆斐在病床邊坐下,握著黎漫的手,第n次對她輕說:“我欠你一句話,你一直想聽的話,隻要你醒過來,我就對你說。”
你醒過來,我就告訴你。
我愛你,黎漫。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