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溫溫軟軟的小家夥撞在他懷裏,隨著電梯的抖動發出幾聲嚶嚀,窩在他胸口哆嗦得愈發厲害,即便是一片漆黑,傅璟也能想象到她淚眼模糊的樣子。

濕紅的眼,可憐又不屈地瞪著他。

高大冷淡的男人耳根莫名有些熱,咬牙暗罵一聲。

電梯搖晃很快停止,男人一把拉開弱弱哭泣的小實習生,將人塞在最為安全的角落,聲音更冷:“貼牆站好,別哭了。”

而後飛快將樓層從低到高摁了一遍,利落點開對講機。

冷酷嗓音翻滾著壓不住的戾氣。

“我是傅璟。”

“電梯突發故障,我現在和一名職員被困在八層,立刻帶人過來,晚一分鍾明天保衛科全部滾蛋。”

對講機那頭沉默半秒,當場兵荒馬亂:“傅、傅總!?”

“好的好的,我們馬上派人過去!請您稍等!”

掛斷,漆黑冰冷的電梯間再度陷入沉默。

男人深吸口氣,平複心緒。

他與擔心自己小命不保的溫滿桃想的完全是兩碼事。

是個人都會為弱者惻隱,所以他剛才心跳加快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他是在可憐她。

這輩子沒和任何一個女人那樣擁抱過的傅總如是安慰自己。

黑暗中,傅璟緩緩睜開那雙淡漠的眼,耳邊縈繞著小實習生受驚後的啜泣,貓叫似的,又輕又細,惹得他心亂如麻。

“玻璃做的?這麼脆弱。”

低沉磁性的聲線突然在身邊不遠處響起,染了絲嘲弄的輕笑,酥酥麻麻的,在靜謐的狹小空間內顯得蠱惑而不自知。

溫滿桃心驚肉跳的同時臉上發熱,在心裏惡狠狠罵他,這個時候還在賣弄男色?

過分了吧!

傅璟居然如此淡定,她可是腦補了無數電梯墜落的社會新聞,生怕明天上頭條的就是她和傅璟。

如果不是手抖得太狠,她這會兒應當是在用手機寫遺書,有備無患。

溫滿桃心裏正悲憤,一件西裝外套罩了下來,冷淡穩重的沉香氣息頃刻間將她包裹。

“別再哭了。”

男人為她披上衣服的動作輕緩而紳士,透露出良好修養。

溫滿桃努力克製的抽泣短暫停滯了一下。

她沒想到傅璟在讓她連續加班好幾天並且不斷打回她的文件後,終於在這種危難關頭做了件人事,果然是人之將死,其行也帥。

白月光還是那個白月光。

誰知傅總石破天驚來了句。

“你死我也死。”

溫滿桃:“?”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不是想跟你共赴黃泉的意思。

等等……

連集團老總對本公司的電梯故障都這麼沒信心了嗎?!

她臉都白了。

正當傅璟以為這句安慰說得內斂而深沉,並且打算在心中誇讚自己的發言有水準時,身邊的小實習生忽然長長抽噎了一聲,也顧不上麵子了,嚇得捂住嘴失聲痛哭。

傅璟俊眉微挑,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感動。

女孩聲線甜軟,哭起來也像是撒嬌,一道含混不清的哽咽讓他聽了個正著:“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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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劃部,宋組長正百無聊賴水著群消息,打算擺爛擺到下班順帶去吃個夜宵,忽然眼睛一瞪,霍然站起。

“臥槽,保衛部說傅總被困在電梯裏了!?”

人到中年,升職加薪乃是第一位。

平時想見到傅總都難,這回老天爺直接把機會懟他嘴裏了。

宋組長信心滿滿,提了提被啤酒肚頂下去的褲腰帶,一個漂移衝出辦公室,來到八樓,迎麵便遇上了保衛部和救援隊的一群人,毫無表演痕跡融入黑衣人裏。

“兄弟們,我們齊心協力,勢必保護傅總安全!”

老宋擼胳膊挽袖子,氣勢滿滿醞釀出一句:“加油!”

保衛部眾人:“你誰?”

“嗬,為傅總鞍前馬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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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

傅璟錯愕一瞬,以為自己聽錯了。

縮在寬大西裝裏流幹淚的溫滿桃嗓子都啞了,忽然愣了愣,拽了下男人的胳膊:“你聽,是不是有人來了?”

傅璟目光忽閃,不自然地抽過手。

“應該是。”

“有人嗎?救救我們!”看到希望,溫滿桃睜圓了眼,嗓音打顫,揚聲,“我和傅總在裏麵,你們能聽到嗎?”

外麵立刻傳來回應聲。

溫滿桃破涕為笑:“太好了……”

電梯門被救援隊的人慢慢拉開,人們發出激動的聲音,微黃光亮潮水般灌進一團漆黑的電梯間,突如其來的光令她眯了眯幹澀酸痛的眼睛。

集團總裁被困電梯間,足以驚動公司所有人。

外麵除了救援隊和保衛科的人,還站著雲秘書以及還在公司的所有管理層,聲勢浩蕩,關心的詢問聲此起彼伏響起,此刻他們站的不是地板,而是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