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不信(1 / 3)

第二日一大早,兩人出發,皋垚因昨日冒犯了筱語便沒有出麵,隻雇了輛車將二人送至渡口。

這條河叫做小奈河,是無渡河的支流,晨光熹微,薄露清寒,渡口邊煙波浩渺,筱語換了一身水色外裳,就快要被天水融成一色,若被大風刮了去,還真不好找。

“成天戴著麵紗做什麼?你們葉遙山好像也沒這規矩?”

花樓昨日才給自己立下彬彬有禮的人設,今日便忘得一幹二淨,不再裝模作樣倒也輕鬆。

筱語一雙眼露在外,不知為何有一絲黯淡,像是不太想回應,然還是解釋道:

“謹遵師命。”

“葉南弦叫你戴的?”

“不是。”

“那是哪個?”

“葉遙山分不同支脈,我在天水堂一脈。”

南姨,花樓腦海中跳出這個詞,突然覺得這人十分可惡。

一條不大不小的船乘著河風靠岸,花樓先踩上去,轉過頭去扶筱語,筱語無視他遞過來的手,大步邁上船。

船身不知為何搖晃了一下,花樓哎呦一聲向旁邊一栽,筱語下意識伸手去拉,卻沒想那人趁機扯住她麵紗一角,用力一拉。

麵紗朝天上飛去,被風卷了一卷,又落入水中。

花樓扒在欄杆上,看水波打著旋將那帕子吞了,心裏十分得意,麵上卻又裝作無辜道:

“哎呀,這可怎麼辦?”

失了麵紗的筱語臉頰通紅,有些不適應地看向周遭,隨即瞪了花樓一眼。

“對不住對不住。”花樓賠笑道:“要不我去給你撈上來?”

水流湍急,麵紗早就沒了影子,筱語也知他在故意搞鬼,又懶得對付,隻能獨自進了船艙,找個地方坐下。

花樓跟上,厚著臉皮道:“不過丟了也好,芳華正茂又不是見不得人,幹嘛要躲在一張帕子後麵,這船一開,天高皇帝遠,自由自在又有誰曉得。”

筱語偏過頭不理他。

“要不我還你一個東西當做賠禮?”

花樓的手揣進懷中,那裏有一對東珠耳墜,他捏了捏又不敢拿出來,若隨手就能掏出個哄女孩子的玩意兒,他這浪蕩子的身份可就坐實了,還是另找機會才會。

“先欠著,以後定會還你。”

暖日破開雲霞,水麵豁然開朗,碧水過青山,映照兩岸花紅柳綠,這葉遙山的風景,山綿綿水細細,綠就綠的濃鬱欲滴,紅就紅的婀娜嬌豔,就像是葉遙山的美人,風情萬種,燦若春華。

也有例外。

筱語側著身子倚在欄杆上吹風,不知在想些什麼。

從花樓第一次見到她,她便一直是這樣,好像玲瓏外殼裹著的不是溫熱心肺,而是滿腹冰霜,不論將她放入何等旖旎風光中,也隻能看見她滿眼落寞黯自神傷。

狐狸洞中那兩人透漏,筱語是被南姨撿來的,後又被厭棄,打發到無人問津之處多年,若真是這樣,便是個苦命的狐狸,也難怪會有這麼多不高興。

花樓賤骨癢癢,決定慪她多說話。

耍寶一事花樓十分在行,他湊到筱語跟前故意擋住她的視線:

“這一路還長,我們玩個小把戲如何?”

筱語不得不將目光轉向他:

“什麼把戲?”

“人間的小把戲。”花樓道:“你先把手攤開,我給你看看手相。”

就是這麼爛俗的套路,還成功了,筱語果真就攤開手掌讓他看,她右手握劍掌紋略深,手長而薄,骨節纖細均勻,隻不過重傷未愈略顯色滯,從骨相上看是上上的資質,也不曉得她親生父母是何等不凡之人,才能生出這般天資之女,又是因何緣由棄置不顧。

細看掌紋,但見她天紋錯亂,地紋模糊,人紋深細,走的是情深不壽強極則辱的路數,掌心一顆芝麻粒大小黑痣三不沾四不靠,孤零零懸在本該是命運線的位置。

孤煞星?

他眉頭一攢。

花樓少年時溜到人間玩耍,拌作靈童給人看手相,現學現賣最終頗有長進,能算出個八九不離十,全因凡人命格乃天數即定,萬變不離其宗不難猜測。

可人界之外就不一樣了,但凡掙脫了六道輪回,命數便叫一個盤根錯節變化莫測,且越是位高者掌紋越是匪夷所思,每幾百年間一道天劫,直教人生死無算,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麵前這個便是被命運捉弄到連命運線都找不到,全被一顆倒黴透頂的黑痣代替,這手相若是放在人間,妥妥的克夫克子克父母,放在妖精手上倒克不了別人,單克自己,也是有命無運孤鸞寡宿。

“看到了什麼?”筱語突然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