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鎮國公府分外熱鬧,門口停了三五架馬車,陸呦眼尖,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自家的幾個叔叔伯伯的馬車。
她縮著脖子,頭一回走了角門,那小心翼翼的勁倒不像回家,更像是做賊,生怕被爹爹逮住訓斥一頓。
可她卻不知,陸山早早地就收到了謝清時差人送來的信,也篤定了她不敢走正大門,如今早早地就在那候著了,不然就她爹那暴脾氣可是一息都坐不住。
陸山抱著雙臂站在樹蔭底下,看著蹦蹦跳跳跟兔子似的小女兒歎了口氣,心間百感交集,直到那抹身影鑽進屋內他才疾步離去。
這一夜,受了驚嚇的陸呦睡的格外香甜。
可鎮國公府的燭燈卻是亮了一整夜。
陸呦的叔叔伯伯堂兄表弟圍了一圈,拍桌子的拍桌子磨劍的磨劍,恨不得將那幾個蒙麵客和沈萬三那個老狐狸千刀萬剮,一個敢傷了芃芃的身一個敢傷了芃芃的心,真當他們老陸家沒人了?
“明天我一定要好生稟報聖上!”
“欺負小寶貝的崽種,都給我——死!”
那頭情緒高漲的八匹馬都拉不住,福臨院裏陸呦翻了個身,隻覺脖頸處癢癢的又冰冰涼涼的,忍不住哼唧了幾聲。
“元寶……別鬧!”
半夢半醒間她拱了拱被子,又會起了周公。
誰都不知道小嬌花的夢裏有什麼,那是芃芃的秘密。
翌日一大早,陸呦就被屋外的低語聲和吵雜的腳步聲吵得直皺眉,她窩在被子裏抱著湯婆子醒了會盹,這才懶洋洋地睜開了半闔著的眼皮子。
“擾人清夢者,罰兩個雞腿兒!”
正逢秋雲掀了簾子進來,瞧見她醒了,有些意外,“小祖宗你醒了?小廚房溫著牛乳燕窩和雪蛤,待會用哪個?”
“牛乳吧。”陸呦打了個哈欠,轉頭瞟了眼窗外,天色方才蒙蒙亮,忍不住問,“外頭做什麼這麼吵?”
心裏擔憂著,美人睡不飽美容覺還能當美人兒嗎?
正說著春杏端著靧麵的水盆進來,應道:“吵著您了?方才是國公爺和大少爺領了個丫鬟過來,是會些拳腳功夫的,日後您出門了便好護著您。”
陸呦披著鬥篷坐在床上,任由丫鬟伺候著靧麵敷麵,先是拿帕子擦拭,再是用溫水敷,其後春杏又取了澡豆將陸呦的臉洗淨,再上一道玫瑰水,一道雪玉膏……
工序精致一道又一道,陸呦愛美,但凡是知道了什麼法子能將肌膚養的細嫩透白的她都要試上一試。
她吸了一鼻子玫瑰香,心情頗好,“領進來我瞧瞧。”
很快,一個身形瘦小的姑娘掀了簾子進來,麵色也有些枯槁,整個人透露出一股死氣。她瞧見了陸呦也不敢正著眼看,隻是怯懦地低著頭,僵硬又別扭地福了福身子。
陸呦有些心疼,這姑娘瞧著麵相就知是個苦命之人。
她彎了彎眼,溫聲詢問,“你可有名字?”
小姑娘身形顫了顫,“回……回小姐,奴才,奴才叫大牛。”
“……”陸呦皺了眉,怎麼好好一個姑娘叫大牛?再怎麼不走心也該取個大花才是。
她思忖了一下,緩緩開口,“可介意我同你改個名字?”
大牛連連點頭,自是不敢拒絕,“奴才以後就跟著小姐,萬事全由小姐做主。”
大牛雖生於鄉野,但為了討生活也曾在市井中幹過不少苦力活,眼前這位陸姑娘總是頻頻出現在那些夫人的嘴裏頭,風評素來不太好,打殺幾個奴仆,欺淩哪府的小姐都是常有的事,她雖不知真假,但心裏難免是懼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