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船帆搖曳在黛黑色的夜幕下,無數的星星在空中閃爍,點綴著靜謐的江麵顯得格外遼闊。微風撫弄著被蕩開的水麵,滿月低垂,玉帶般的光芒從遠處的地平線一直拖曳到船頭。
劈開水麵的船頭上,站著一具欣長玉立的身影,飄飛的衣袂被揉碎的星輝印下稍顯清冷的銀色,威儀不動的身姿則讓整個人透著股拒之人外的孤傲疏離。
他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麵,梳理著一團亂麻的心緒。身後是一陣嘈雜的議論聲,說的是今夜的上元燈節。
“欸,誰能料到這些天雁門的官道馬匪作亂,害的咱們連上元燈節都白白錯過了。船家,你這行的忒慢了些!”
一個聲音洪亮的男子對著船頭的船夫叫道,引起了四周一陣起哄。想來這條船上多是趕回城過節的。
“囔什麼囔,就你那虎背熊腰的蠻子樣難不成還想著趕上燈會等哪位小娘子給你扔帕?你看這位公子都不急,你們都消停些!”
船家的聲音終於擾亂了謝韻的思緒,他皺起眉頭瞥了一眼不遠處那個叫囔的年輕人,再一次後悔自己這個衝動的決定。
如今看來,自己還當真是鬼迷心竅了才會扔下身後一行人自己乘上這醃臢的小船趕回姑蘇城,難道當真是因為燈會美景醉人嗎?
謝韻惆悵的抬起頭,眺望著隱匿在黑暗中的遠方。月光毫不留念的越過了船頭,船帆行至出江的漕口,迎麵來的寒風也止住了進往姑蘇城的腳步。
他快步擺脫了身後的喧囂,來到岸邊一家客棧前買了一匹勉強還能騎的馬朝著寒山寺的方向趕去。當穿過月影斑駁的林間小徑,謝韻的心隨著踏踏的馬蹄逐漸劇烈起伏。來到寒山寺外,謝韻重重地扣著門,額上地汗也隨著情緒地起伏悄悄地落下。
“施主,請問您有何事?”
“林家姑娘可在?”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語氣急切地詢問眼前的小沙彌。
隔著破舊的寺門,年輕的沙彌看著風中被吹亂了衣袂的男人,因他神色過於憂切,一時間沒能認出這人竟是這些日子那位孤鬆傲雪、名動江南的狀元郎謝韻。
“不知施主尋林施主何事,可否留下名姓待林施主歸來小僧再相轉告。”
“她不在?”
“林施主在今天午時被謝府接回,施主?”
謝韻不等身後的小僧把話說完,便縱身上馬,踏著皎皎月光消失在交映的樹影中。飛奔過城外的小徑,他便感受到了城內燈會的熱鬧氣氛。
進城的主道上人潮波湧,街道兩旁的彩色花燈綿延不絕照亮了姑蘇城中最長的辰一巷。謝韻束住韁繩正要下馬,卻察覺到自己垂下的靛藍色長袍袖口似是被什麼拽住。他低斂著雙眸臉上帶著幾分慍怒,可還沒等他看清究竟是什麼東西糾纏就被幾塊迎麵撲來的繡帕給阻擾了視線。
“欸,那匹瘦馬上的男子竟有幾分像我大哥,嘉茵你快來瞧瞧!”
淩月樓上,一襲鵝黃色衣衫的窈窕身影,伏在樓台邊的燈光下顯得朝霞映雪,媚如海棠。她順著好友指向抬起碧波杏眸,就看見了被圍簇在行街當眾的那個高挑俊秀帶著幾分寒薄的身影。
確實有幾分那人的孤傲之資,隻不過那人永遠都是一副天際星辰,端莊清貴讓人高不可攀,又怎麼會落入凡塵。
“不過大哥此時應該還在回江南的路上,要不我們下去看看?”
謝家四小姐謝璿巧笑嫣嫣地拉起林嘉茵的手,腳步輕快的往廂房外走去。在跨過門口的時候她又忽地轉身看向腮凝桃紅、溫婉嫻靜的林嘉茵歉意的說:“我忘了你剛把身體養好,可以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