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燈光下，森鷗外麵不改色擦拭著手術刀上的血，一時間難掩複雜。
該怎麼說呢。他嚐試組織語言，但最終失敗。良久，許是覺得沒什麼反應對死者不太尊重，於是他深深歎了口氣，發出一種近乎無奈的□□。
“哇啊——森先生是在表示哀歎嘛！好惡心！”
哢嚓哢嚓啃蘋果的聲音傳來，看著才十歲左右的少年橫躺在沙發上，懶懶散散，沒有一點儀態可言。
森鷗外轉身，並不理睬這句嘲諷。他放下擦拭幹淨的手術刀，抖落抖落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忽而想起上次暗殺首領篡位的場景。當時，太宰治就是唯一一個在場見證人，沒成想如今第二次暗殺篡位的見證人，還是太宰治。
隻不過這次，他們算不上危險共犯的命運共同體了。充其量隻是個基於現狀被迫組合的暫時合作者。
滴答滴答指針慢慢轉動，森鷗外看了眼時間，覺得差不多了，便撥通床頭櫃上的座機，故作匆忙開始騙人。
這個俗名為酒廠的組織經營了六七十年，主要目的是為了研究一種長生不老、逆轉生死的藥物。因此，除了醫療藥物方麵，組織首領對於其他類似人心之類的並不擅長。
於是，如森鷗外所料，電話那邊的人輕易就相信了他的話。效率飛快的通知完組織所有人，宣告著已逝首領並不存在的虛假遺言。
唯二兩個察覺不對勁的老人沒一會兒就匆匆趕來，斥責質疑著遺言真假。
森鷗外坦然麵對，淡定重複一遍遺言，絲毫不覺心虛。見兩人依舊不信任，他輕咳兩聲，示意太宰治帶上見證人的職責過來編兩句瞎話。
太宰治啃完最後一口蘋果，瞄準垃圾桶做了個投球，哼哼唧唧慢悠悠挪著步子過來。雖然已經背叛了森鷗外，但之於現狀來看，合作才是最好的選擇。
“朗姆，森先生的話並未作假。這的確都是先任首領的遺言。”
十歲大的少年瘦小病弱，身上纏著許多繃帶，叫人看不見皮膚。唯一一處好看的鳶色眼睛一隻被遮住，一隻泛著詭異陰鬱的暗芒。
森鷗外聽著這久違的維護的話，莫名感到一陣舒心。盡管不是出於真心，卻也足夠他得意嘲笑一段日子了。
太宰治餘光瞥見森鷗外的神情，瞬間就猜到他想的什麼。不由得胃中翻滾，湧起一陣惡心。
你等著，回頭我就把你所有的洗發水都換成脫毛膏！
森鷗外毫不在意，還生出一點點看透弟子小想法的心思，又得意又惡心了好一會兒。
喚作朗姆的中年人神色猙獰，並不能得知眼前一大一小暗中互相惡心以示禮貌的行為，不自在地摸了摸義眼，半晌不甘道：“既然如此，那森醫生……哦不，該叫您森首領了。還請首領您盡快下達接下來的指令，我好去著手準備先代逝去後組織的相關事宜。”
說實在的，朗姆並不在意那位逝去首領的生死，他在意的隻是自己在組織裏所處的地位與權利。如果可能，首領死後直接傳位給他這個老人，那會更好。
可現在事發突然，眼前這位不到一年就爬上首領專用醫生的森鷗外是個十足的狠角色。且不談他之後暗中培養的屬於自己的情報人員以及暗殺者，單就目前所謂的逝去首領遺言來看，朗姆並沒那個信心與之匹敵。
他能夠想到的，近智多妖的森鷗外和太宰治自然也能想到。朗姆深陷黑暗，有野心有欲望，很適合裏世界的肮髒，若是好好培養，的確是個好苗子，但是……
森鷗外難為地看了看他，心道：但是基於現實而言，朗姆的年紀足夠大了，將要萎縮的身體裝不下他的野心和欲望，隻能被放置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