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是黑色的物質大河。
而月亮是離我最近的那粒塵土。
在江守春小時候,有一天夜晚,她坐在木桌前,寫著作業。這桌子是媽咪買來的,桌上還有一盒媽咪的名片。
江守春向來不是個樂意寫作業的人。她總是看這裏,看那裏。
窗台栽種了一棵草莓苗,有一天苗上冒出兩顆草莓丁。江守春於是就開始守著那草莓長大,她看著看著,白天看,夜裏看。
那草莓盆裏好些在表麵的碎土。
她本來在抄寫單元詞,但她坐不住,於是抬起頭來想看草莓。
一瞬間映入她眼簾的不是那兩個草莓果,而是那輪碩大的月盤。月亮真如同是一張被上色的黑白圓盤,有人把它貼在了天空。
那天空不是往常的模樣,而是有著深深黑藍色一樣的天空,星星也不一樣,那些星星看著好冷。
於是年幼的江守春在語文書的第一頁寫下來那兩句話。
那是江守春第一次和月亮邂逅。
往後的日子裏,每隔一段時間,江守春就會抬起頭看看月亮,有時候是在窗台,有時候是在車裏,有時候是她行走在路上,而她會因此住步停留。
這個夜晚,她同樣在看月亮。
這月亮早已不再單單那遙遠的星辰。
那快落在地平線上的澄黃月盤上有玉宮,玉宮裏住著一位仙人,這仙人日夜看著那淼淼的星河。
玉桂樹栽種在白色的大地上,玉兔是精靈一樣的存在。
世間每個孤單的人的思念會化作月亮上的一切,具象成玉石。
當江守春想念起一個人,她便會想念月亮,當她想起月亮,她便會想起一個人。
於是這月亮便成為了一個人的姓名。
鄭悸。
真是奇怪,這你說春天怎麼會是一個人的名字呢?而月亮又如何成為另一個人的名字呢?
月色和城市燈光交融,讓夜變得迷蒙。
一輛黑色的車在空曠的道路上奔馳,而月就在頭頂。
江守春的心怦怦跳,她內心焦慮,害怕而又興奮。
車停在一排平樓前。
江守春下了車,她掃視這一排餐館,找到那家名為東的店,然後三兩步走進去。她不理會服務員的問候,徑直往其中一間包間走去。
此刻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這裏卻依然坐滿了客人,喧鬧無比,煙火氣四溢。
江守春想了想,還是敲了三下門,然後將門打開。
本來她以為自己會看見一堆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然而這飯桌上卻大部分都是青年人。
桌上飯菜將將剩些許素菜,幾盤該是才做的燒烤,滿桌子沿的酒杯。
“哎呀,家裏人來接我了,我就先走了,大家。”
鄭悸站起來,搖搖晃晃地離開位置,幾欲摔倒。
江守春見狀一下過去把她扶穩。
江守春無話可說,她禮貌地對在座的人點頭示意,然後離開了包間。
半途,有個人衝了出來,叫住兩人:
“鄭悸,等會!”
江守春回頭。
那人快步上來,對江守春說:
“你,你是她對象吧。她剛才有一點發潮的症狀,這裏沒有抑製劑,所以沒辦法,讓她吃了一點點止疼藥。”
江守春一愣,看著麵前這位女性alpha,她點點頭,說:“謝謝,麻煩你了,我知道了。”
那人點點頭,卻沒有回頭,說:“我送你們下去吧。”
直到江守春扶著鄭悸上了車,那人才微笑著,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