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垂眼看她,沉默半晌。
夜風微涼。
薑半夏因為吃了辣的食物以及喝了酒,皮膚有些發燙。
出來的時候就也沒有穿上外套,隻是搭在胳臂上。裏麵是一件短袖,瓷白色的肩膀與胳膊裸在外麵。
裴硯不說話,伸手拿下薑半夏的外套,展開,又給她披在肩上。
薑半夏隻覺得肩上落下來一片溫熱,小狗狗一樣抖了抖肩膀,沒抖下來,倒也接受了。
又好像被上了什麼封印似的,隻看著裴硯,一句話也不說。
盧從在旁邊一愣一愣的。
湊過去小聲問紀梨:“這是薑半夏的新桃花嗎?”
紀梨“呃”了一聲:“怎麼說呢……”
盧從沒等她的回答,使勁地睜了睜眼睛:“但這是誰啊?我怎麼沒見過?你認識嗎?”
紀梨:“……”
裴硯今天是被下了降頭嗎,怎麼一個二個的都認不出來……
裴硯轉過身,看了眼紀梨:“能自己回去嗎?”
紀梨說:“我沒事,沒醉。”
與其說沒醉,不如說今晚上的酒連開胃都算不上。
她屬實是沒想到薑半夏和盧從這兩個人是這麼不能喝,怪不得一開始進來要點可樂,到酒吧還隻是為了吃霸道辣辣雞。
紀梨瞥了眼盧從,說:“我把他弄回去。”
又看回去:“薑半夏可以拜托給你嗎?”
薑半夏站在旁邊,聽見自己的名字也好像沒聽見似的,若有所思地看著裴硯。
好像是默認了紀梨的提議。
裴硯也“嗯”了一聲。
他們在路邊打了車,薑半夏目送紀梨和盧從兩個人都上車。
微涼的風吹著,她覺得自己的酒已經有些醒了。
最起碼弄清了目前的狀況:兩個朋友回家了,而樸楊在她麵前。
薑半夏精神了。
樸楊!
這可是樸楊啊!!
她最喜歡的小卷毛啊!!!
薑半夏熱熱情情地問:“樸楊,你怎麼來了呀?”
裴硯看她一眼:“你認錯了。”
薑半夏完全沒聽進去。
自顧自地問:“我能摸摸你的頭發嗎?”
怕裴硯不答應似的,薑半夏跟他打商量:“一下、就一下。”
裴硯沉默垂眼。
薑半夏就這麼仰頭看過來。
並不明亮的燈光下,她的鼻尖有一些紅,眼睛好像也紅。
皮膚那樣白,稍微一些紅就很明顯。
雖然看起來已經沒在哭了,但說話時的鼻音還很濃重。
頓了幾秒。
裴硯沒說話,彎下腰。
從遙遠的、街道的另一頭看過來。
因為到了深夜,而有些寥落的人行橫道上。
男人手掌撐著膝蓋,在矮他一頭的少女麵前,低下頭。
少女有些愣怔地抬頭,和男人對視。
兩個人離得很近。
被昏黃的路燈拉出斜長的影子。
薑半夏沒想到男人真的同意了,有些愣,反倒沒有立刻動作。
裴硯抬眼看她:“不是想摸麼。”
薑半夏才回過神來。
小心翼翼地,踮起一點腳後跟,抬起手。
落在裴硯的頭頂。
輕輕抓了幾下,眨了眨眼。
又抓了一下。
然後頓住了。
“不對啊……”
“怎麼這麼硬……也不卷……”
薑半夏思考良久,突然後退一步。
語氣震驚:“你不是樸楊!”
裴硯:“……”
眼睜睜地看著薑半夏的表情幾經變化,從震驚到茫然,從茫然到醒悟,又從醒悟到驚恐,從驚恐到想鑽個地縫鑽進去。
到最後,往後退了半步,看起來很想立刻逃跑。
裴硯站直身子,垂眼,問她:“認出來了?”
薑半夏:“……”
薑半夏被嚇得酒醒了一大半,半分鍾說不出話。
最終,在尷尬的沉默中,硬著頭皮問:“你怎麼在這……”
裴硯:“路過。”
薑半夏哈哈地笑著:“那、好、好巧啊。”
裴硯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薑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