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辦公樓,十二月初的晚上很冷很黑,我用雙手緊了緊外套,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讓我的臉變得很幹澀、很不舒服。我摸出包裏的公交卡往車站走。

“男男……”忽然,一個聲音從夜色中傳來。

我驚訝地回頭,看見不遠的路燈下站著一個人,是顧墨涬。他穿著一件風衣,衣擺被風吹動著。他見我轉身看他,推著摩托車慢慢朝我走過來,我慌亂地低下頭用手抹著臉,想把自己剛才流淚的痕跡全部清除掉。

顧墨涬走近我,關心地說:“男男,你怎麼哭了?”

我側過身,尷尬地笑了一下:“餓的,因為太餓了,所以才哭的。”

顧墨涬靜靜地看著我,好一會兒才說:“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吧。”

我胡亂點了點頭,我不想讓他看到我哭過的臉。

顧墨涬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然後騎上摩托車,我跨上後座,雙手緊緊地拽住他的衣服。

顧墨涬說了聲:“坐穩了。”然後慢慢加速。夜晚的馬路上車子並不多,所以顧墨涬開得有些快,冷風呼呼地往身上撲。我抓著他衣服的手凍得生疼,然後,聰明地發現顧墨涬上衣外套上有口袋,就把手伸進他的口袋裏。因為這個動作,我幾乎整個人都貼在他背上了,我感覺他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後挺得更直了,我不好意思將手又拿出來,有些不知道放哪好,最後就維持了這個坐姿。

顧墨涬在一家火鍋店門口停下來:“天氣冷,我們吃火鍋吧。”

我點頭同意:“嗯,我要全辣鍋底。”

顧墨涬一邊停車一邊說:“還是點鴛鴦鍋底好。”

我搖頭:“全辣全辣,我要全辣的。”

顧墨涬歎氣:“我不吃辣。”

“我知道。”

“那你還點全辣?”

“我就是要欺負你,怎麼了?”

“……那就全辣吧。”

我開心地地朝顧墨涬笑了笑,他伸手揉揉我的頭發,我喜歡他這個動作,因為這個小動作讓我有被疼愛的感覺。

“走吧。”我拉著顧墨涬走進了火鍋店。剛坐下,就發狠地用鉛筆在菜單上打鉤,裏脊肉、羊肉卷、牛肉卷、魚丸、蝦丸、蟹柳……最後,我考慮了很久,還是在鴛鴦鍋底上打了個鉤。

“好了,就這些。你補點。”我把菜單遞了過去。

“你是豬啊,都點肉。”

“怎麼了,顧墨涬,花你點錢不願意了?”我不爽地看著他。

“不是。”顧墨涬掃了一眼鍋底,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男男,你還是……”

“快點,我餓死了。”我尷尬地岔開話題。

“好。”顧墨涬又點了幾種蔬菜,到吧台付賬。

我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發呆,一想到衡一飛的那句“垃圾”,我就……我就鬱悶。

沒一會兒,顧墨涬就拿著一大瓶鮮橙多回來了。他將我的杯子倒滿,然後把自己的杯子也倒滿,笑著問我:“今天中午吃的什麼?”

“饃……”

“怎麼就吃饃啊?不是給你錢了嘛。”

一說到饃,我就想到了那對極品二十二億兄妹:“我跟你說啊……”

我繪聲繪色地把中午的事說給他聽,一邊說一邊自己還狂笑不止。

對麵的顧墨涬也跟著笑了:“嫌棄哥哥醜這不還有妹妹?好歹也二十二億啊,她隨便挑一個將就一下,不就成了。”

我拍著桌子附和:“就是,就是,我也這麼和她說呢,她不願意啊。害得我一頓法國大餐沒吃到。”

“你就這麼想吃啊?”

“嗯。嗯。”

“這可怎麼辦,我很窮的,你以後跟了我,就隻有火鍋的命了。”

“你……你不要臉!誰要跟著你啊。”

“你啊,就你,就是你朱連勝男。”

我瞪他:“你再說,我就去找二十二億男了。”

顧墨涬嗤笑:“去吧,去吧。都和你說了多少遍了,我眼神不好才選中你,你要勇於承認自己的缺點,認清事實,然後感激地投入我的懷抱。”

我瞪他。我使勁瞪他。

他笑:“別瞪了,吃火鍋。”

看著他把蔬菜倒入不辣的湯裏,我氣哼哼地想,真應該點全辣的,辣死他算了。

吃了一會兒火鍋後,我抬頭問他:“你幾點來接我的?”

顧墨涬愣了一下,然後朝我笑著說:“我一直在樓下啊。”

啊?那不是等了三個多小時?我一臉吃驚,筷子停在半空中,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顧墨涬笑了一下:“騙你的,我先回家拿了些東西到新房子裏,然後才去的,也就等了一個小時。”他看了我一眼,又笑,“你不用太感動,‘等’是男生追求女生必須要經曆的一課,而且我等得起。”

我有些發虛,慢慢低下頭,把碗裏的辣椒籽一個個挑出來,掙紮了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說:“謝謝你請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