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臭小鬼往那邊跑了!”一群男人大罵著在小巷中穿梭,他們的眼睛被手中所持的火把映成一片血紅,這讓他們看起來不像是一群人類,更像是為主人的命令而發瘋的一群獵犬,在嗅到獵物的血腥味之後興奮地追逐著,急切地想要第一個得到獵物。
“快跑啊羅西,別把腳步慢下來!”
“可是哥哥哥,我快跑不動了。”
兩個獵物男孩都有一頭金發,月光平等的對待每個人,但當它如此高調地照在男孩們的身上時,這顯然並不是什麼好事。昔日象征著他們高貴血統的金發,於黑暗中簡直就是明晃晃的靶子,更別提隨著他們的跑動,金發在月亮的映射而顯現出具有流動感的光澤,看起來簡直像是微光的夜明珠。
稍微落後的男孩在這場追逐賽中處於下風,體力不支讓他感覺自己的嗓子幾乎要咳出血來,他扯著嗓子跟前麵的男孩說話,聲音顫抖著嘶啞著,像一塊馬上就要碎掉的玻璃。雙腿已經開始不住地打顫,他的眼睛中逐漸泛上一陣霧氣,心髒跳動的聲音如鼓聲震耳,這讓後麵男人們叫罵的聲音在他耳中越來越小,很顯然,他已經到極限了。
前麵的男孩聞言匆匆回頭,在黑暗中胡亂地抓住了他弟弟的左手衣袖,這個過程隻是稍微放緩,但這短暫的空檔足夠讓身強力壯的男人們追上來。前麵的男孩在黑暗中仍然戴著一副墨鏡,這或許並不影響他奔跑,因為在短暫的停頓後,他拽著自己弟弟逐漸和身後的獵狗男人們拉開了距離。
這隻是僥幸而已,戴著墨鏡的男孩心想,這條小巷四通八達,追兵很有可能出現在下一個路口。可是他感覺到自己拉著的胳膊越來越沉重,不僅如此,他的雙腿也開始不自覺地打顫,幾次幾乎要自己絆倒。
這群賤民,這群愚笨醜陋的下等人。如果是平日,他肯定會站在街上狠狠地咒罵他們,而在更早的時候,這群人連給他當奴隸的機會都不會有。可是現在他不能停下,他和羅西好不容易偷到的藥物,他們必須盡快帶給媽媽。
不得不說他的預感準確得驚人,因為在下一個路口拐彎,他撞到了一個人。
一個八歲孩子全力衝刺地撞擊並不能撞翻一個成年人,但是對同體型的其他人類無疑是衝擊力巨大的,他和對方都因為這措手不及的撞擊向後倒去。更糟糕的是,他的向後傾倒撞到了緊跟在他身後的另一個男孩,一時間三個人都坐倒在了地上。不容他看清是哪個不長眼的撞到了他,追兵已至,他反手撐著地麵起身,匆忙地拉著弟弟向小巷深處跑去。
在餘光之中,他隱約看到了在黑夜裏依然像火一樣燃燒著的酒紅色。
“那兩個天龍人的小鬼往哪去了?”
“你不是領路的嗎,你連個小鬼都跟不上你問我啊?”
“真邪門了,跑的比他媽的兔子還快。”
在小巷中迷失方向的男人們看了一眼地上被撞到的女孩,她一臉恍惚地捂著自己的額角愣在原地,領頭的兩個男人一對視,放棄了向女孩追問那兩個男孩下落的想法。他們簡單商量一下,罵罵咧咧地分成不同的隊伍向不同的方向追去。
女孩在地上緩了好久,小聲嘀咕了幾句,隱約能聽到“命運”“弱小”之類的詞,有些失魂落魄地沿著剛剛男孩們逃跑的方向離去。
這間海邊破敗的小屋裏唯一的光源隻有桌上的一盞燃燒過半的燭燈,男孩們確定周圍已經沒有追兵後,才小心翼翼地打開門鑽進屋裏。
“母親,我和羅西拿到藥了。”帶墨鏡的男孩把緊緊綁在身上的藥解下來放在桌上,另一個男孩則用桌上一個破爛的瓷碗倒了一些水。
床上的女人看著兩個孩子狼狽的樣子,雙手顫抖著接過了小兒子遞來的水,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些:“多弗,羅西,我的好孩子們。”這句話她說得異常艱難,每一個字都仿佛要花盡她所有的力氣。
“母親,父親去哪了?”頭發遮住雙眼的男孩趴在床邊詢問他的母親,但她隻是咳嗽了幾聲,緩緩俯下身把兩個男孩抱進了懷中,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