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命不需要任何人救。
他又不是被人遺棄在街邊的小貓小狗,救治好了,還要圈在身邊養著。
“既然討厭,為什麼還要點?”
於溫言掰開淩淵發紅的指尖,沉邃的眸子深不見底,“因為請我喝這杯咖啡的人,給了我生的希望。”
“……”
目光相對,觸之及分。
淩淵甚至不敢再多看於溫言一眼。
男人的眼神像極了冰上燃燒的火焰,火焰如何促成他不知道,但在火焰之下一點一點融化的,是他的生命。
淩淵笑了。
他和以前的於溫言也許是一類人。
隻是現在的於溫言,已經站在陽光下,向死而生。
“於叔叔。”
淩淵縮回手,指尖摩挲過掌心的劃痕,這是在揍牧元洲時,傘柄劃下的傷口,一開始他也沒有發現。
隻是盛放牛奶的杯子太燙了。
燙到他不得不發現。
淩淵舔了舔唇瓣,“謝謝於叔叔對我的照顧,我雖然無父無母了,但我至少是個成年人,我自己的身體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可以照顧好我自己……”
“你不用特意費心幫我找營養師谘詢。”
“還有兩個月我就要大考了,在此期間,我不想應付除考試以外其他的任何人。”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於溫言一瞬不瞬的看著淩淵。
半晌,點了點頭,“營養師的事沒有事先詢問你的意見,是我欠考慮。”
“因為見到你實在太高興了,所以我……”
“你一定很奇怪,”萍水相逢,我為什麼會對一個陌生人這麼好,”於溫言說到這,嗓音沙啞了幾分。
他抬手揉了揉發紅的眼角,低垂著頭,淡淡道,“聽完一個故事,你就明白了,你……想不想聽?”
於溫言在淩淵心裏一直都是陽剛冷硬的那一麵,忽然見他示弱,想要拒絕的話到了嘴邊,淩淵竟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他點了點頭。
隻聽於溫言道……
“從前我住的房子,八九戶全住在一棟樓裏,廚房廁所都是共用,各家實際算起來隻有幾平,除了睡覺,什麼都幹不了。”
“我當時隻想快點攢錢,買房……”
“房子買了沒多久,”於溫言深深呼了口氣,繼續道,“朋友在網貸公司借錢還不上,跑了,擔保人填的是我的名字。”
“等他們找上我的時候,三百萬翻成了三千萬……”
“那個時候,三千萬對我來說,就是個天文數字。”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熬過來的。”
“後來我大哥一家出了車禍……”
“他們拚死保護的兒子,躺在手術室裏搶救,差一點,就差一點!”
於溫言調整坐姿,一手抵在眉眼,嗓音略顯哽咽,“如果我能早點振作起來,早點回去……”
“都是我的錯……”
“我失去了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淩淵咬了咬唇,想起在醫院過世的母親,想著當時萬念俱灰的自己。
於溫言的心情,他懂。
“我也沒有親人了。”
淩淵抽了兩張紙巾遞上前,看著於溫言又重複了一遍,“於叔叔,我也沒有親人了……”
“所以,你願意成為我的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