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願,但魏琛最終還是看在魏學林的份上鬆了口。
其餘人來勸說他都可以不予理會,但魏學林不同。
他始終記得十二歲那年他第一次叩響這位老先生家門時的心情。
彼時他因長久於茫茫落雪中跋涉而凍得渾身僵直至麻木,卻依舊緊張地攥緊起拳,生怕被拒之門外。
不曾想那扇門打開,迎接他的不是意料之中的嗬斥或驅趕,而是一雙粗糙卻溫暖的大手和一句“孩子,凍壞了吧?快進來”。
那一刻,他仿佛覺得從心底湧上了一股滾燙的熱流,衝刷遍自己的四肢百骸。
因此他不願與老先生起爭執,也不願叫他當著眾人的麵失了威信。
隻是他終究是對不住薑芸,沒能替無辜被牽累的她討一個公道。
最後還是在魏學林的主張下,叫大川娘賠償魏家五兩銀子,登門向薑芸和魏明芷賠禮道歉,這事兒便算是揭過去了。
起初大川娘聽到五兩銀子時,肉痛得要命,死活不肯答應,竟還試圖討價還價。
畢竟這五兩銀子,幾乎是他們一家一年的花銷。
但魏老爹和周氏拿捏住了她的命脈,一口咬定她若是不允便要去報官。
想了想他們家若當真去報官了的後果,大川娘還是還是滿腹怨念地應下了。
半夜,盡管早已喝過驅寒的薑湯和葛郎中開的藥,薑芸還是起了高熱。
她這段時間連日勞累,身體本來就差了不少,再加上月事剛過就在冷水中泡了那麼長時間,眼下一起熱竟燒得十分凶險。
魏琛從睡夢中被她粗重的呼吸聲驚醒。
得虧魏琛身上的疥瘡養好後,薑芸試探著提起他該回書房睡,卻被他以周氏似乎已經起了疑心給擋了回去,借此賴在了房裏。
不然恐怕任由薑芸今晚這麼燒下去卻無人發覺會出大事。
意識到薑芸的不對勁後,魏琛伸手探了一把她的額頭,觸手而來的滾燙溫度嚇得他心頭一跳。
“阿芸?醒醒。”
薑芸嚶嚀一聲,卻並沒清醒過來,甚至連眼睛都未睜開。
魏琛僅猶豫了一瞬,便匆匆穿上衣衫將薑芸連人帶被打橫抱了起來往周氏和魏老爹的屋子跑去,當機立斷決定叫上周氏帶她一起去找葛郎中看看。
周氏迷迷糊糊間聽到外麵傳來一聲比一聲急促的敲門聲。
她剛坐起身,便聽身側魏老爹亦被吵醒了,帶著幾分火氣問:“誰啊?大半夜的砸門。”
“你別管,我出去看看。”
說完,她起身披上外衫朝門口走去。
剛打開門,便見朦朧晦暗的月光中一道影影綽綽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前。
他焦灼地開口:“娘,阿芸起了高熱,煩你陪我一起帶她去找葛郎中看看。”
“啥?起熱了?”
周氏聞言,神色一變:“你等等,我進去穿個衣裳就來。”
她急匆匆地走進屋去。
聽見悉悉索索的穿衣聲,魏老爹問:“大半夜的你幹啥去?咋回事啊?”
周氏顧不上跟他說話,一邊手上不停地係著衣帶,一邊言簡意賅地道:“老四媳婦兒起了熱,我陪著去找郎中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