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詢問過後,眾人各自回家。
秦衝一直駐守在山腳的崗哨,沒什麼嫌疑,原先是他和老楊頭兩個人輪班,現在老楊頭精神狀況實在堪憂,崗哨的活就落在秦衝一個人身上。年輕警員問完話,秦衝就說要下山去,繼續站崗,被江寧攔下了。
“晝夜不休地站崗,太累了,歇一晚上吧。嶽警官留了人在山腳盯著了,不會出事的,放心。”江寧捧了一杯放涼了的白開水,遞給秦衝,看著憂心忡忡的大高個,露出個安撫的笑來。
秦衝像是對女孩子的突然關心感到有些手足無措,手心還有些沒風幹的汗意,手忙腳亂地在褲子上蹭了蹭,然後雙手接過紙杯,一飲而盡,道了聲謝。
江寧看著他被汗水打濕的鬢發,從口袋裏拿出來一片手帕紙:“擦擦吧?”
秦衝接過手帕紙,胡亂擦了幾下,落荒而逃。
隱去身形的範無咎示意江寧已經拿到需要的東西了,江寧便沒再糾纏,饒有興致地看著秦衝像是躲避洪水猛獸一樣,快步離開的背影,無聲地笑了。
村長這裏顯然是不能住了,好在秦衝和老楊頭關係不錯,老楊頭現在被留在祠堂問話,有軍醫照料著,隻是暫時沒辦法挪動,估計得在祠堂再待一段時間,秦衝就被安排去老楊頭那裏暫住一晚。
“你覺得,像嗎?”江寧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範無咎摸不著頭腦,江寧也沒想著他能回答,熄滅的手機屏幕上,是林晏清剛剛傳送回來的一張照片。
照片看著已經有一段年頭了,早就褪色了,但相片中,那個一身淺藍色衣裙,笑顏如花的女人的臉,和秦衝有六七分神似。
暗流湧動。
村長死之前,老楊頭似乎是最後一個見過他的人。老楊頭下了足量的安眠藥,親眼看著村長沉沉睡去,才去偷酒,前後不超過十分鍾,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沒人能知道了,因為,老楊頭那裏出了狀況。
軍醫看過之後,便說老楊頭隻是受驚過度導致的昏厥,休息一會兒就行,正常問話還是可以支撐的。可是等老楊頭緩過神來,想要將一切和盤托出,卻發現自己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了。軍醫查驗之後,卻沒有發現什麼致病原因,但老楊頭的表現,又不像是裝的。
好在老楊頭雖然學識不高,好歹還會寫字,嶽山庭就拿了紙筆,讓他寫下來,可等老楊頭拿起筆,手卻像是帕金森一樣,抖動得厲害,寫了半天也隻能在紙上留下蜿蜒的線條,根本看不懂。掙紮半天之後,像是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癱倒在地上,痙攣抽搐了起來。
等緩過勁來,老楊頭卻再也不願意配合了,隻知道一個勁地搖頭。
調查陷入了僵局,但很快,“目擊證人”自己找上門來了。
謝必安抱進來一個小孩,高聲說道:“這小孩說他看見了案發現場!”
小孩說自己是村長的孫子,楊耀祖。
楊耀祖看著才四五歲,長得瘦瘦小小的,眼睛卻很大,很黑,盯著人的時候,倒叫人有點瘮得慌。謝必安卻一點也沒有察覺到似的,一路把他抱在臂彎裏,到了祠堂才把他放下來。小孩像是害怕一樣,怯生生地抱住了謝必安的大腿,看著一旁還在時不時抽搐的老楊頭,像是鼓足了勇氣,用一根手指顫巍巍地指向老楊頭:“是他殺了爺爺!”
老楊頭心神巨震,朝那小孩那裏看了一眼,卻像是又受到了更大的刺激,雙目瞪得很大,抽搐得更加厲害,嘴角甚至控製不住流下了口水。
看了一圈周圍一身製服的警官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有了勇氣和底氣,小孩膽子逐漸大了起來:“我和爺爺玩捉迷藏,我躲在壁龕下麵的空格裏,用隔板擋著,爺爺一直沒找到我,我就在壁龕裏睡著了。醒過來的時候,我好餓,就把隔板拿開,準備去找爺爺吃飯,可是,我看見……我看見老楊頭在給爺爺灌藥!爺爺很痛很痛,我想去救爺爺,可我……可我不敢!我不敢出去,直到阿黃醒過來,對著老楊頭一直叫,有阿黃護著我,我才有機會逃出去……一定是他!他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