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他人不注意之時,各自都懷心懷鬼胎。顧熙搖著金樽裏的酒水,看上去頗為無聊,放眼看去倒是掃興。旁兒的顧啟有心譏笑一番顧熙,因此問道:“怎的了,三弟?這模樣怎麼這般心不在焉,你不還挺期待?”
“大哥又不是不知我,我自以為這勞什子春日宴有何美人,結果,各個都是看膩了卻又碰不得的千金大小姐。你說,還能怪我無聊麼?且說,這酒水也寡淡,我喝著沒一絲兒味,倒真不如那紅樓裏的春日醉,枉來此一遭,掃興!”顧熙心知肚明顧啟的用意,便順著他的想法演了下去。果不其然見顧啟一副了然模樣。
夫人文惜也知曉丈夫的意思,卻對顧熙頗有幾分憐惜之意,便說:“你還拿他打趣兒,他不也姓顧的麼?喝酒喝酒,酒也堵不住你的嘴?且看公主的意思,我瞧這尚未開場,時間更是沒多久,你就這般,其他人豈不看了我們笑話?你也真是開玩笑過頭了,還當這是咱們府上呢?”
“這我可不說,三弟也知曉。”顧啟心下幾分不滿,卻心念著文惜所說的讓人看了笑話,不多言語。
文惜知曉顧啟的性子,便也打住不再說話了。
顧熙受頓了頓,而後恢複了正常,又呷了一口酒。酒味淡淡,後勁甜甜,回味無窮,比紅樓裏那烈性十足的酒更有醇香也更溫柔些。顧熙自然不喜紅樓的春日醉,但喝著喝著,舌頭倒也習慣了。如今嚐嚐這好酒,反而不習慣,自己歎息一番,也就算了。
他又看了眼夏望娉,忽而注意到旁邊的人——那個女子,他猜猜,應當是夏府庶女夏嫣然了。夏嫣然此時正舉著箸子,在碗裏各處挑著,似是無聊。昭陽公主雖是邀請了她,但並不見得昭陽公主認識她。想來這遊戲也不是誰都可以上去拿簽兒的。
公主可都是算好了的,簽子不多不少,一個人抽走就完了。先前各家世族嫡出也都抽了,然有不擅長的,公主也會寬容些。這也隻是個開胃小菜,正戲還在後頭等著上演。公主這番也是表明了她的態度。
要他來說,此番邀請夏嫣然本就是個錯誤,夏嫣然年歲並不大,依照夏鴻大人那個性子,夏嫣然本就不被看重。畢竟當初莫姨娘也是靠著不太光彩的手段進去的,夏鴻本就沒有和莫姨娘生兒育女的意思。如今她得了便宜得了個女兒,已是對她不錯。夏嫣然應當自小活在夏望娉的陰影裏,就如有時夏望娉也會活在夏盼婷的陰影裏。
可夏嫣然畢竟沒有蕭瑜兒,娘家也給不了她什麼底氣。她不怨恨夏望娉才是奇怪的事兒。在夏府,夏望娉也不見得是一個愛心泛濫的女子,也隻給了夏嫣然一些她覺得足夠的關懷。夏幾安更是不會給夏嫣然什麼好的機會,他怕,他也是對自家阿姐的不自信。
夏幾安或許還存在有意打壓夏嫣然的意思,因為他大概也知曉,夏嫣然最後的莫非是被嫁出去,說的難聽點就是被賣了出去。可夏嫣然自身也看不見自己的命運,還困於這小小的天地之間,隻怕心裏還把過錯全給了看似得父母寵愛的夏望娉。又瞧瞧蕭家權勢,更是對母族不滿,從而也演化成對夏望娉的不滿。
得父母寵愛便好麼?
不得見,從夏盼婷身上就瞧見了。
夏望娉被夏鴻有意朝著一個顧熙自己都不敢想的方向去培養,他對夏望娉的讀書想法也隻是說著打壓的話。而蕭瑜兒自己也另有打算。
至於夏鴻大人到底要做什麼,顧熙自己也不敢去多問,也不敢去多想。
顧熙又喝了一口酒,思緒又轉移到了沈家這裏來。
沈雲裂、沈行之的父親沈灝任過國子監司業,可謂算是人人巴結的好對象。可惜沈灝近日以來身體向來不大好,這又到沈雲裂出風頭的時刻了。
沈家這等分寸拿捏得十分小心,怕就怕帝王猜忌。
顧衡既然注意到了沈行之對於夏望娉的不同,顧熙也老早就注意到了。這沈行之和夏望娉之間發生了什麼,他是不知道,顧熙也沒多大興趣去知曉。隻是顧衡向來把周家當做政敵,而同周家三少爺周壹宸走得頗近的沈行之也免不了被他記下。既沈行之被記下了,自然沈家也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