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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八,武安侯迎娶四公主。
天下同慶。
據說當日,四公主十裏紅妝,長街上觀禮的人不計其數,好不熱鬧。
葉挾風把季惜弱接進將軍府後,立刻問她濯枝去向。
“你到屋外來,我跟你講。”季惜弱笑道。
“為什麼要到屋外?”
季惜弱看著他。
葉挾風隻能妥協。
他們走到外麵的一處池塘前,季惜弱看了看四周,淺淺一笑,“挾風哥哥,你親我一下好不好?”
葉挾風毫不留情,“不。”
“你不想知道濯枝的消息了嗎?”
葉挾風胸口起伏不平,“你不要欺人太甚。”
“就一下,一下好不好。”季惜弱撒嬌。
葉挾風深吸了口氣,閉上眼,僵硬地在季惜弱額上落下一吻。
季惜弱一下子抱住他。
在葉挾風看不見的地方,有人偷偷落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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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有一抬轎子偷偷出了城,目的地是北蠻。
濯枝坐在轎子裏,搖搖晃晃,想起當日衛夫人說的那句話。
“葉夫人知道,等一個出征的人回來的感受嗎?”
挾風,如果我的和親能夠換來北蠻和季朝的片刻和平,也算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了。
望你一切安好。
她掀開車簾。
一輪明月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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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挾風死的那天,青州下了一場大雪。
窈娘站在窗口,感歎道:“四十年,有四十年了吧?大概在我六歲的時候,才見過這麼大的雪。”
葉炎倒了兩杯茶,招呼她道:“母親,過來喝茶。”
窈娘答應了一聲,走過去。
剛端起茶杯,送信的人就來了,進門行了個禮,“葉將軍,那邊的人拖我來告訴您一聲,葉挾風將軍,沒了。”
“啪”的兩聲,葉炎和窈娘的茶杯雙雙墜地,摔了個粉碎,濺了一褲腿的茶水。
葉炎一時不能理解,什麼叫“沒了”。
因為前幾天,他才見過葉挾風,而且前幾天,葉挾風才過了他四十歲的生辰。
“你說清楚一些,誰?誰沒了?”
那人唯唯諾諾,“葉挾風將軍。”
窈娘整個人都呆住了,“怎麼沒的?”
“具體的不清楚,隻說是,墜馬而死。”
葉炎怔住了,一瞬間,他簡直想笑,葉挾風戎馬半生,馬背算他半個家,怎麼可能到頭來墜馬而死?
窈娘也不信,“你胡說。”
那人很是冤屈,“小人敢以項上人頭擔保,沒有一句虛言。”
葉炎揮揮手,“行了,你下去吧。”
他站在堂前,發覺雪又下大了。
前幾日,葉挾風從塞北回來,路過青州,曾和葉炎見過一次麵。兩人在月下擺桌,滿上酒盅,一飲而盡。
葉炎還記得葉挾風說,那天是他四十歲的生辰。他目光一直看著月亮,好像在看月亮,又好像在透過月亮,看其他人。
除了他們倆之外,桌上還有一位特殊的客人。
裝濯枝骨灰的盒子,靜靜地放在那裏。
那個笑語晏晏的姑娘,似乎還和二十年前一樣,靜靜地看著他們,時不時看葉挾風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