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簡猶如生活在毒氣彈之下，每天早上一睜眼就要麵對四麵八方綿延不絕的各種惡意。可到了晚上他竟然還不能放鬆。不管白天兩人多不愉快，到了就寢的時候小雀都堅決要讓喬簡陪著他睡——別誤會，什麼也沒發生，就單純地給小雀當抱枕而已。有幾次喬簡實在受不了提出跟小雀分開就寢，要是沒房間讓他睡地毯也無所謂，誰知小雀又開始了他的表演，義正辭嚴地控訴喬簡不遵守約定，明明說好了要等他熟悉了原來的生活再走，這連朱宅都還沒回竟然就想反悔，把喬簡懟得一腦門子官司，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旅程第五天，船入甌港。不少人在船上呆得煩悶了，下船遊覽購物。船上少了陪小雀胡鬧的人，這麼多天小雀自己也有點疲乏了，於是哪也不去，躲在房間裏睡大覺。
等他睡熟了，喬簡躡手躡腳地出來，站在甲板上，給自己點了根煙。
可算能鬆口氣了。再這樣下去他非神經衰弱不可。
高跟鞋敲擊甲板的聲音由遠及近。厲傑來到喬簡身旁：“喬先生，借個火？”
喬簡將煙遞給她。兩人並排靠著船舷，安靜地看著遠處的翱翔的海鷗。
“我妹妹想來看你，被我勸回去了。”厲傑說，“她或許是這艘船上唯一一個還相信你是寧歸喬的人。”
喬簡莞爾。
厲傑彈了彈煙灰，勾起唇角：“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呢？”
喬簡反問：“你希望我是麼？”
厲傑看著喬簡。五年前，喬簡還在朱家，厲家也沒像如今衰敗得這麼厲害，兩人曾短暫地共事過。當年的寧歸喬意氣風發，耀眼但不張揚，是窒息的高桌中唯一的亮色。如今他早沒了當年那層光環，但依然眼神依舊平和堅強，曆盡千帆而初心未改。
厲傑搖搖頭：“我並不希望你是。
“五年前朱家宅邸被大火吞噬，失蹤八人，共找到七具屍體，其中包括朱家的當家人朱晏池。
“但兩年後，也就是如今的三年前，唯一沒有找到屍體的那位失蹤者的家屬提出異議，認為當年的調查結果有誤。重做的dna檢測支持他們的異議，那具損毀嚴重的焦屍的主人並不是朱晏池，而是原來被認定為失蹤的，具備極大作案嫌疑的，他的妻子寧歸喬。
“如今，又過去三年，你站在這裏。
“如果你是寧歸喬，那麼朱晏池在哪裏？當年奪走這麼多條人命的凶手，又是誰呢？”
喬簡安靜地聽完。
厲傑也沒想要喬簡回答她。有些時候，沉默就是回答。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喬簡說：“還沒來得及恭喜厲小姐訂婚了。”
厲傑一哂：“謝謝。”
海鷗依然在海麵盤旋，嘔啞嘲哳，一聲一聲沒有止歇。厲傑突然問：“喬先生，您怎麼看待人類的第二性別？”
“您指什麼？”
“alpha。”厲傑指了指自己的頸後，“我是一名女性，傳統認為我應該居於人下。而我又是一名alpha，自從第二性別出現後，新的刻板印象認為，我應該位於人上。喬先生，你知道當這兩種觀念碰撞，會產生什麼麼？”
她自問自答：“怪物。人們認為我和我這樣的女alpha是怪物。我們不算女人，也不算男人，不是alpha，也不是別的什麼玩意兒。我們是同時長著子宮和□□的怪物。我們甚至連雙性人都不算。有沒有意思？”
“倒也沒有這麼極端。”喬簡說，“性別隻是性別而已。一個人的未來還是要看他個人的能力，和他對人生方向的選擇。除了生孩子和對抗異種之外，沒有什麼是某個特定性別才能做的。”
“所以，當年的寧歸喬嫁給朱晏池，也出於同樣的心態？”厲傑問，“當年alpha下嫁給beta，那麼如今，這個alpha還會下嫁給一個omega？”
“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喬簡語氣微冷，“我想您恐怕該回去陪您未來的丈夫了。”
“如果我冒犯了您，那我向您道歉。”厲傑說，“不過您的態度說明了我沒有看錯。您並不喜歡您當前的處境。而且我想您恐怕也不會奢望朱承闕會嫁給您。朱家二少是個錯生成omega的alpha，想讓他呆在家裏相夫教子可比登天還難。
“可是朱承闕是一定要結婚的，這一點，我想您不會有異議。
“那麼，身為omega的朱承闕如果一定要娶一個人，他會娶什麼樣的人？”
厲傑勾起猩紅的嘴唇。香煙的薄霧中，她的眼神格外明亮。“我有一個妹妹，正好也是omega。如果您肯施以援手，幫忙玉成此事，我們厲家也將竭盡全力，幫您擺脫當前這尷尬的處境。”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筆趣閣手機版閱讀網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