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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樂樂幾乎要哭出來的時候,肩上突然被人拍一下。

餘樂樂心裏猛地一震,迅速低下頭轉身,幾乎把身後的人撞到一邊。

她不敢抬頭,從下往上偷偷看:皮鞋,長褲,淺色T恤上有淡淡細小的格子,他一隻手裏拎一個不大的包,另一隻手空著,垂在身體一側,她的脖子上幾乎能感覺到他呼吸的節奏,卻隻能低著頭。

餘樂樂還是不敢抬頭,倒不是羞澀,而是如果讓他看見自己快要急哭了,是不是很沒麵子?

她拚命眨眼,想要把眼淚擠回去。她覺得自己簡直就不像自己了,這麼多年,父親過世、母親改嫁、中考落榜,自己哭過幾回?

可是偏偏每次掉眼淚,都要被這個人看到。

啊——她幾乎要咆哮了:為什麼自己這麼倒黴?!

許宸笑了,他伸出手摸摸餘樂樂的頭發:“餘樂樂,你幹嗎呢?”

餘樂樂不說話,她越想不哭,眼淚就越想往下掉,這實在是太丟人了,她沒有辦法解釋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真的是太丟人了!

“樂樂?”許宸試探地叫一身,看眼前的女孩子還是低著頭,不說話,不動,有點擔心了。他彎下腰,看見餘樂樂在哭。

許宸嚇了一大跳。

他急忙把包放到地上,扶住餘樂樂的肩膀:“發生什麼事了?”

餘樂樂終於抬起頭,看見眼前的這個男生一臉擔憂的表情,他的個子還是那麼高,自己踮著腳才能夠著他的鼻子。他的手那麼大,透過自己的肩膀,將熱量源源不斷傳進自己心裏。

餘樂樂想都沒想,幾乎是下意識地大力撲進男生懷裏。許宸愣一下,伸出手摟住了懷裏的女生。聽見她的聲音悶悶的:“我以為你騙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許宸鬆一口氣,笑出來:“餘樂樂你原來好像沒這麼愛哭啊!”

一句話說到餘樂樂最鬱悶的地方,餘樂樂臉紅了,埋下頭,好像報複似地狠狠在男生衣服上擦臉。許宸感覺到了,笑著捏捏餘樂樂的臉:“喂,這不是麵巾紙。”

餘樂樂死死抱住眼前的這個男孩子,好像從來沒有這麼大的力氣。她沒法說自己的擔心:最近總是夢見他,夢見他過得並不好。可是,從電話裏,卻又什麼都聽不出來。

許宸笑著皺皺眉頭:“餘樂樂你是不是天生神力啊?你這麼大力氣我都喘不過氣了。喂,說你呢,鬆鬆手,我又不會飛掉。”

餘樂樂不說話,還是緊緊攥住男生背後的衣服。許宸歎口氣,伸出手揉女生的頭:“餘樂樂,你謀殺親夫啊!”

餘樂樂終於笑出來,她抬起頭,眼睛紅紅的,眸子深處卻清爽澄淨,透明若此。

許宸在她瞳孔中央,看見自己微笑的臉。

站台上沒有行人,太陽升起來,在男女生身上照耀出好看的暖紅色。六月的暑氣漸漸升起來,空蕩蕩的站台上,他們站成好看的一幅畫。

當晚,許宸從家裏趕往師範學院。

走之前母親還在絮叨:“一共回來兩天,也不多在家裏呆會。”

許宸隻好實話實說:“我去找餘樂樂。”

母親這才不多說話了。她回頭看看兒子,看他高高的個子,眉眼間已經長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大人。是很帥氣的小夥子,就像他父親當年一樣。

想到這裏,母親心裏好像被蜇了一下,她必須承認,對於餘樂樂一家的寬容與原諒,她很感激。或許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她相信這個女孩子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兒子和她在一起是不折不扣的好事情。她也是後來才聽兒子說起,餘樂樂的母親改嫁了,現在的丈夫是她年輕時候青梅竹馬的戀人。這終究還算是個不錯的結局,多少能使她的內心好過一點。

她隻是囑咐兒子:“別太晚回來。”

聽見兒子答應的聲音,她才放心地折回到臥室裏去。

許宸走在路上的時候,想起這一幕還是覺得很好笑:似乎在母親心裏,自己永遠都是個小孩子,她恨不得能每天都囑咐他走路要看紅綠燈,過馬路的時候先往左看再往右看,吃飯要細嚼慢咽,讀書時眼睛和書本要保持15公分以上……

然而再過不久,自己分明就要過21周歲的生日了。

人的一生中會有幾個21歲?

許宸想:彈指一揮間,腳步就走過了人生的四分之一。可是剩下的四分之三裏,會有怎樣的生活,遇見怎樣的人,發生怎樣的改變,誰又能知道呢?

在任何故事開始之前,都沒有人能夠知道結局。

師範學院的舞會似乎已經是一種傳統了。

大概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師範學院逢周末都會有舞會,這中間無論政治經濟如何變化,文化上的這點固守都被尊重與保持了下來。新生入學第一次集體活動,除了軍訓或許就該算是迎新舞會了。雖然,每年的迎新舞都會因為老生的熱情教導和新生的不恥下問而基本上變成掃盲舞會,可是同學間親密的感情似乎也就在這樣“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口令聲裏被培養了出來。你不得不承認,在舞會上,任何女孩子都可能因為舞步的輕盈而變成自信美麗的公主——隻要你敢勇敢地邁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