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千裏外的相遇(1 / 3)

再次見到宋昱欽的時候,薑歲闌是一點準備也沒有的,自己在距離家鄉一千六百多公裏外的青海,她自認為逃離的夠遠了。

剛來青海的那兩年,她也天天想回家,這裏的高原大陸性氣候和超高的海拔讓自己很長一段時間都難以適應,這裏冬季漫長,缺氧和寒冷是薑歲闌幾乎每天都要麵對的事情,母親和父親總是打來電話,聽著自己常因為缺氧而頓幾秒再說話而感到心疼,會問為什麼那麼想不開非要去青海工作。

是啊,為什麼呢?往往掛了電話之後薑歲闌也會這樣問自己。

她隻是想遠一點,再遠一點,離那些埋藏在心裏的事情和人遠一點,她希望沒人認識自己,想著或許逃離原本的地域,去一個全新的地方就想開了。

事實上在見到宋昱欽的時候,那些瑣碎的,好的壞的所有的事情,還是一股腦地湧上來了,她覺得自己頭腦有點發昏,甚至那一瞬間眼前有點發黑了。

宋昱欽是來青海度假的,為此他辭職了,不聽所有人的勸阻來到了青海,夾雜著自己的一點點私心。他背著一個巨大的旅行包,在那個民宿的櫃台前,微笑著和櫃台的小姐在說什麼事情,他覺得側麵仿佛有一道炙熱的目光,這種目光在高中大學的時候太多了,夾雜著好意的看笑話的或者是愛慕的,他在那種目光中生活了十多年,他早就麻木了。

等他開了一間長期的房間,他抬頭看見了一隻手撐著民宿裏的木頭樓梯扶手的薑歲闌,那一瞬間他也愣在那裏了。

他曾經預想過再次見到薑歲闌會是一個什麼場麵,但至少不是現在這樣,他想著自己一定是做好準備的,至少在薑歲闌自己走出來之前,他們應該不會見麵。這次旅行夾雜著那一點點的私心實現的如此容易,但是他了解薑歲闌,他知道薑歲闌一定不會覺得開心,而是更想逃離。

他與薑歲闌已經整整十年沒認真見一麵了,那些偶遇往往不是自己再偷偷觀望,就是薑歲闌在偷偷觀望。距離他們上一次認真見麵認真說話的那一天已經過去將近十年了,那時自己十八歲,如今自己有二十八歲了,或許那一次,是薑歲闌計算好的最後一次坐下來說話,所以宋昱欽認為,薑歲闌或許沒有遺憾,可是自己有。

她一點也沒變,黑了瘦了,皮膚也變差了,不再那麼年輕了,究竟是哪裏沒變呢,是閃躲的眼神,還是其他的,宋昱欽說不清楚,但他一下子就篤定,十多年過去了,所有的薑歲闌來青海想要逃離的那些事情,一件也沒有忘記,一件也沒有甩開。

薑歲闌站在那裏看著宋昱欽,想著歲月對待宋昱欽的外貌總是那麼好,他什麼而沒有變,青春,美好仿佛就是刻在了他的身上一樣,不知時光對他的家庭有沒有好一些。而自己,前二十多年除了家庭給自己帶來的幸福,仿佛生活在阿鼻地獄一樣。

他們兩個隔著十層台階,隔著陰差陽錯的整整十年,青海的七月是最熱的一個月,這是早上的七點,太陽升起的第一個小時,宋昱欽在台階下,薑歲闌在台階上,日光穿過落地窗橫跨過第五層台階,台階下的宋昱欽被陽光照耀,台階上的薑歲闌隱匿在陰暗處,仿佛在訴說著他們心照不宣的往事。

外麵的遠處是連綿不斷的祁連山中的土爾根達阪山,現在是七月,山頂的雪也沒有完全融化,山下能隱隱約約的看見荒涼的,並不豐富的植被,當時薑歲闌為了遠離世俗,逃脫困境,並沒有選擇察汗河附近,而是選擇了達阪山南枝的達木山,這裏人煙稀少,整座山上也隻有兩間民宿罷了。誰來達阪山不去離西寧僅僅隻有不到一百公裏的察罕河公園,而選擇來這個海拔又高又沒有什麼好看的達木山呢,薑歲闌就是這麼想的。

他們兩個真的就那樣隔空對視了很久,仿佛時間都靜止了,櫃台前的小姐忍不住輕聲問了一句“先生,您不去放行李嗎?”

宋昱欽愣了愣,用手摸了摸鼻尖,往前走了兩步,那晨起的日光好似也往前走了一步,離薑歲闌又進了一步,就如同進了一步的不止是宋昱欽,還有那耀眼的陽光,薑歲闌注意到這點小小的細節,心裏仿佛貓爪在一下一下撓一樣,她不動聲色的往後側了側身說:“樓梯走廊有點擠,我先回房了。”她扭過頭,又將自己置身昏暗的走廊中。

“薑歲闌。”宋昱欽叫了他一聲。

薑歲闌緩緩回過頭,看著好似無論什麼時候都處身於光明之中的宋昱欽,其實心裏有一點心酸的,都已經過了十年了,和記憶中的那個少年一樣,他還似陽光般明媚,自己卻深處煉獄。

“我住樓下”宋昱欽看著薑歲闌,眉頭自己都沒注意到輕輕的皺了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特意說一句自己住樓下,但是看到薑歲闌後退的那一步,手指扣著樓梯扶手那些不自覺的小動作,想起十幾年前第一次看見這個人背對著自己哭,自己好像也是覺得她似乎要搖搖欲墜,如果不抓著她就要隨風飄走了一樣,不是她這個人,而是她的靈魂。

“哦,好”薑歲闌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呆呆地站在那裏,過了有一會,她覺得自己這樣看起來太傻了,也認為自己是真的想要自己靜一下,說話前自己都沒注意到的輕聲歎了口氣“起的有點早,我回去了。”她轉過身,走到走廊盡頭,打開房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