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潮濕、陰暗。
四四方方的地牢中,隻有一盞燭火忽明忽暗,仿佛下一刻就要熄滅。
一道極其詭異的黑影掠過,火光一閃,便就此滅去。
漆黑的夜裏隻聽得一道低沉暗啞的男聲。
“我乃千奇殿殿主,聽聞姑娘被困於此,特來相助。”
聲音帶笑,對於孤身潛入中原武林盟盟主家的地牢一事,顯得十分從容不迫。
然而地牢中靜了半晌,無人答話,僅有他先前的話語仿佛留有餘韻。
男子本就潛行而來,縱使來去自如,亦是挑了個絕好的時機,到底時間緊迫。
見地牢中被困之人不為所動,隻好又道。
“姑娘一身本事,困在此處給那奸險小人償命,太過可惜了。”
停了半晌,果然仍是未見對方答話。
莫不是被人用刑暈了過去?
男子疑惑之下,隻好打開一隻火折子,想探個究竟。
火光照亮了牢籠中一角。
那裏鋪陳開一片青色,青衣之上墨發垂落,裏頭的女子是個托腮的動作。
驟見火光,女子睫毛顫了顫,瞳仁朝男子瞥了一眼,複又轉了回去。
麵上清淡至極,連半點表情也無,讓人瞧不明白在想什麼。
再仔細一瞅,青衣之上綴落暗褐點點,還帶有淡淡血腥氣,竟是許多日前的血漬,到如今還未掉落。
男子笑道:“姑娘醒著呢,為何不答話?”
女子依舊不言語。
於是男子幹脆席地而坐,將火折子立於二者之間,而後從袖中掏出一塊布帛,背後是小篆刺繡的“千奇”二字。
布帛展開,男子照著上麵念:“三月初四,問柳山莊得一女,為前淩虛劍客秦淵之女秦可言。”
三月初四,便是前日。
念罷,將布帛收起,繼續笑道:“姑娘可知,此女是誰?”
女子雖不言語,但在火光中,男子至少看清楚了表情。
她聽聞秦可言之時,微微垂眸,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情緒雖淡,但男子總是看出幾分譏諷來。
男子也不強求她答,便繼續道:“此女便是與問柳山莊少莊主素有婚約之人。”而後他歎了口氣,“楚姑娘,韓溯川未婚妻已尋回,你再待在此處,又有何用?等他回心轉意,再放了你?下令將你關在此處的,不就是他本人?從前姑娘或許還能做他的紅顏知己,傳出一段良緣佳話。可如今,故人之子未婚妻已尋回,韓溯川身側再有紅顏知己,隻能是累贅。”
女子眼睫顫了顫,到底是被這話紮著了。
她跟在韓溯川身邊三年,隱藏一身武藝,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隻想過個好日子而已。
若非此次摧山派欺人太甚,她不至於與韓溯川決裂。
未婚妻麼……
有些事大概就是命,偏偏就有人命好,什麼都無需做,便是那人的未婚妻。
女子闔眸,長歎了一口氣。
男子趁熱打鐵:“楚姑娘先前救出的那些女子,皆已安置好,隻等楚姑娘出去,便可帶著她們遠走高飛。”
“遠走高飛?”女子終於是開了口,冷笑一聲,“中原武林盟的勢力遍布整個中原,一旦我離開此處,江湖追殺令便能追得我們無處藏身。”
“這便是我來的原因。”男子微微頷首,語調都輕快不少,“千奇殿可為姑娘改換身份,可為姑娘找一處安身之所,隻要姑娘今日願跟在下離開。”
這位楚姑娘緩緩抬眸,定定注視他良久,才道:“為何?千奇殿一向做的是殺人越貨的生意,這些我都不喜,幫我有何好處?”
男子望著她,在火光中咧嘴一笑:“千奇殿還有一職為毒醫,無需出麵殺人越貨。而名滿天下的神醫屈術至今隻承認一位徒弟,便是楚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