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塵光的來電鈴是他和素從心第一次見麵聽的那首鋼琴曲,他在支離的混沌中舉起手機,掃了眼屏幕上陌生的號碼又將它放下。
就在鋼琴曲接近尾聲時,被吵到無法安眠的牧塵光下意識接聽了電話,他對著收音孔發出一個“喂”的單音。
電磁波將聲音傳遞到素從心耳中,像落下的一個親吻,過電的觸感順著耳朵跑遍身體每個角落。
這是兩人時隔七個月零二十七天的第一通電話。
素從心輕咬了下唇,溫聲祝賀:“牧塵光,生日快樂。”
隔了片刻,牧塵光才掀起眼簾,語帶委屈:“……不快樂,一點也不快樂。”
沒有素從心的日子,他離快樂越來越遠了。
素從心被牧塵光的話惹得心跳驟停了一瞬,她想辦法彌補:“吃蛋糕了嗎?”
沒有的話,她會給他補上。
牧塵光歪著的脖子有些難受,在倚中換了個姿勢,導致聽來還算清晰的語調帶出些含糊,甚至含有點撒嬌的味道:“想吃你買的蛋糕。”
正常情況下,牧塵光哪裏說得出這樣親昵的話,素從心擔心地問:“喝酒了,難受嗎?”
“就喝了一點點,但是……特別難受。”牧塵光皺著眉,話落到最後四個字上鼻音聽來重了幾分。若此時素從心在他跟前,一定看不出這會是個跨入三十一歲成熟男人會顯露出的可愛。
素從心被牧塵光的語氣引得彎起了嘴角:“你在家嗎?”
“我在你和小尾巴玩球的窗邊。”牧從光視線晃晃悠悠落到落地窗下的玩具球上。
素從心走到窗邊,仰望綴滿星星的夜空,白日天氣晴朗,月亮圓得很飽滿。
她對牧塵光說:“牧塵光抬頭,看到一個圓圓亮亮的東西了嗎,你對著它許願望吧。”
牧塵光撐起頭,向窗外眺望。他頓了下,隨後開心地問:“那是你送我的生日蛋糕?”
在城市的兩角,他們望著同一片夜空下的同一輪明月,用目光寄托思念,在彼此抬頭的瞬間傳遞接收。
這份青春年少時才會有的浪漫與悸動,在不算完美的夜來得突如其來又意料之中,這感覺很奇妙。
素從心被牧塵光逗得啞然失笑,笑完心下又隱隱透著點酸:“嗯,送你的蛋糕,快許願吧。”
過了會兒,聽筒裏傳來一陣氣音,素從心猜測是牧塵光許完願在吹蠟燭:“許的什麼願望,可以告訴我嗎?”
她想盡自己所能為牧塵光達成心願,來彌補對他的虧欠。
牧塵光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抗拒地嘟囔著:“不可以告訴你,你不會想知道的,知道了一定不會再理我……”
素從心被他的話戳中,淚水從柔軟的眼眶流下,她循序善誘:“可我想知道,也不會不理你,告訴我好嗎?”
牧塵光反複確認素從心不會不理他後,才小心翼翼地說:“我想,走進你的心裏。”
素從心壓下啜泣的哭音,擦去被月光照得晶瑩的淚:“就這一個嗎,不多許一個?”
牧塵光輕聲囈語:“不可以……貪心。”
他按住手機的手有些脫力,意識像蒲公英,飄飄搖搖向四下散去,在最後的最後,模糊地聽見對方說了句“牧塵光,進來就不可以再離開了。”
第二天上午,牧塵光從地毯上醒來,窗外天光大亮,他抬手遮住眼睛緩神,頭腦的脹痛和渾身酸軟強烈譴責著他昨夜的買醉行為。
牧塵光用手肘撐起上半身,偏頭瞧見了落在椅下的手機和小半瓶紅酒,看來酒量真得靠一場場醉生夢死來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