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01一米塵光(1 / 3)

淩晨一點,素從心將扭開了一半的安眠藥瓶蓋又扭緊,塞回到抽屜裏,上鎖,鑰匙丟進筆筒,一套動作下來耗盡了她大半精力。

緩了半晌,才握筆在日記本上寫到:

11月8日,大雨。

季林你看,你走了兩天,老天就讓雨下了兩天。真想這雨就此將整座城市淹沒,其實淹到二樓就好,沒過床頭櫃就好,這樣我就能舒服地躺在被窩裏悄無聲息地去見你,給你一個驚喜。

不對,你或許會驚但不會喜,還會蹙著眉頭罵我,為什麼不遵守約定。

你別生我的氣,答應你的我一定做到,接受心理谘詢,兩年後若還沒有改變和這個世界告別的想法,你就坦然地接受我的到來。

兩年,一開始我覺得好長,可想想我們在一起的兩年時光,似乎又沒那麼久了。

素從心在紙上畫下句號。

雨真的好大,打在玻璃上、窗沿上,淅瀝瀝的聲音令人煩躁。

她抬眸看向桌前的相框,照片上季林笑容燦爛,露出的一顆虎牙讓他少年感十足,右邊站著羞澀的她與其十指緊扣,這張是兩人剛確定關係那會兒拍的。

素從心呆呆看得出神,一坐又是一宿,快到黎明時,才不知不覺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鬧鍾在八點整響起,可能因晚睡,素從心未能如願地夢到惦念的人。她沒有戀覺,一旦醒了,就很難再入眠,睡眠於她來說已到了何必苦留的地步。

今天約了季林生前給她安排的心理醫生見麵,素從心沒有遲到的習慣,簡單收拾了下,盯著門上季林的照片,在調整了數度呼吸後,終是鼓起勇氣踏出了門。

周六,上班的人不多,加上京都的初雪在這一天到來,大多人選擇了賴在床上睡懶覺,街上的行人就更少了。

這其中卻不包括牧塵光,他坐在距醫院不遠的烘焙店裏用早餐,是在喝第二口拿鐵時注意到的那個身影。

她兀自撐傘站在一街之隔的斑馬線盡頭,一動不動,已錯過了三輪紅綠燈。撐開的傘麵圖案是莫奈的《紫色鳶尾花》,一身服飾從頭黑到腳,隻有露出的一角駝色圍巾讓人看起來帶點暖意,配上銀灰色的天空和漫天紛飛的雪花,像幅莫蘭迪色係的油畫。

是人都會有好奇,但牧塵光從不妄自揣測。

他用完早餐推門出來,女人還站在原地。職業原因導致牧塵光在撐傘時,目光也沒從她身上挪移,他打算上前詢問對方是否需要幫助。

偏巧此刻,過路人的傘骨碰在了一朵鳶尾上,傘麵被撞得傾斜,終是露出了她被遮住的臉。

從驚鴻一瞥到鍾情,牧塵光隻用了兩片雪花掉落到掌心的時間。

他在原地呆愣了一瞬,下一刻,他無從抵抗地接受了心動的到來。

牧塵光提腳穿過斑馬線,走近才發現,她在盯著散開的鞋帶出神。

不會係鞋帶?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牧塵光停在“鳶尾花”前,鬼使神差地蹲下身,打算為她係上。

指尖剛伸出去,猛然間退出視線的短靴拉回了他的神誌,牧塵光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在對方眼裏或許並非好意,而更像個——變態。

他把自己二十八年來最反常的舉動歸結在一杯不夠地道的拿鐵上,讓自己大清早處在魔怔裏,可不是咖啡的錯麼。

牧塵光頭疼地抬眸道歉,女子卻已跑遠。

他懊惱從前沒有這方麵的經驗,事後想起,懷裏未有機會送出的名片總在隱隱發燙,燙得他那顆後悔不迭的心,生疼。

從斯坦福心理學碩士畢業後,牧塵光和大學本科同學宗深開了家私人心理醫院。

宗深為初戀讀的醫科,分手後轉學了工商管理,一個喜歡做管理,一個喜歡搞心理研究,兩人一拍即合。

醫院護士休息室每天最不缺的就是各路八卦,而牧塵光的八卦源來自他熱衷八卦的好友兼合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