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藥仙穀四季如春,穀內景色如仙境般,令人流連忘返。
可惜山穀周遭常年濃霧不散,若非有人指引,尋常人隻會如鬼打牆般在山中打轉。縱然碰上有幾分真本事的,大多也會被更內層的瘴氣擋住。
原因無他,隻為圖個清淨罷了。
一間寬敞明亮的庭院內,翠色藤蔓纏滿房梁,新長的嫩芽已快夠到屋內,但庭院的主人卻任由它肆意生長。
堂前空地上擺放著三架簸箕,每個都鋪滿草藥,趁著豔陽日翻曬。
正值盛夏之際,暑氣悶熱難消,不僅人滿頭大汗昏昏欲睡,連院內的三隻犬畜也早早吐著舌頭縮去陰影處打鼾。
一位身姿欣長的年輕女子從內堂走出,她麵容姣好,身周氣質如水溫潤,嘴角總噙著抹淡笑,看著便給人親近之感。
女子將手中幾株草藥在簸箕上擺好,又熟練的將下麵一層翻了個麵,這才從懷抽出帕子,慢條斯理將指尖泥汙擦淨。
忽而一道爽朗的女聲由遠及近傳來,打破穀內難得的寂靜,“師姐,都準備妥當了,我們幾時出穀?”
曲雁將染了泥汙的帕子收起,抬眸看向聲源之處,來人正是她的師妹梁紀倩。
梁紀倩並未進入院內,隻停在門口看向自己師姐。隻因方才還在打鼾的三隻犬畜此刻全部醒來,謹慎盯著來人的舉動,個頭最小那隻甚至已呲牙威脅,好似她再上前一步便會狠狠給她一口。
梁紀倩瞥了那隻毛絨絨小狗一眼,很是無奈的往後又退了一步,語氣藏著幾分幽怨,“阿黃,你再這般凶,下次廚房剩下的骨頭便沒你的份了。”
她說的誠懇,根本不在意麵前的狗能不能聽懂人言。
曲雁掃過對峙的一人一狗,麵上劃過抹好笑,接著徑直抬步向門口走去,順便打斷了她們的交流。
“走吧,早去早回也好。”
兩人一前一後從堂內走出,庭外一片盎然春意,飄蕩空中的絲縷藥香與花香交疊一起,沁人心脾,真似人間仙境一般。
穀中正當值的弟子此刻見了二人,也都低頭問好。
梁紀倩今日出穀是照例巡查藥堂,藥仙年少時曾雲遊四海,心中不忍見人間疾苦,便在十三城內設立濟善藥堂,每逢初一十五便無償施診。偶有罕見的疑難雜症,多會記錄成冊,最後都交於藥仙穀。
世間更有傳聞,集天下藥學之大成不太醫院,而在藥仙穀。
當年這般說法愈演愈烈,令藥仙穀在江湖中名噪一時的同時,朝廷的人亦暗中來訪。
彼時曲雁尚年幼,她隻知曉,那夜師母與那些外來人秉燭夜談過後,便將穀外設下瘴氣,自己則逐漸退隱江湖,不問世事。
如今這藥仙穀真正掌權的,便是藥仙的首徒,曲雁。
出穀之路有兩條,曲雁偏生選了路窄且偏僻的土路,這條路出去後距離後山村落頗近,穀中負責采集之人偶爾會去村中收藥,走的便是此路。
梁紀倩看著身側曲雁不緩不急的步子,眼中不免透出些許疑惑,早上兩人在前堂碰見,梁紀倩說自己要出穀,誰料師姐思索片刻後點點頭,說她也有此意,正巧一起出去。
曲雁這兩年極少出穀,梁紀倩本以為她有急事,現在看著也不像如此。
“師姐久不出穀,此行是為何?”
曲雁腳下步伐未停,聞言隻幽幽道:“尋一位有緣人。”
她說的不緊不慢,語氣聽著也不像是什麼正經事。
梁紀倩足下一頓,不知該如何接話,隻好抿住唇角未再開口。師姐不願說的事,她也不好再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