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白月光透過白窗紗,浸透在一米二寬的普魯士藍床單上。
床上的女孩子翻個身。
這是阿漁第一次獨居。在加拿大時有老仆阿嫲陪伴,回澳門後臥室與古莉一牆之隔,還未嚐過清寂入眠滋味,如今終於清靜,倒輾轉反側。
——感興趣。
那個人說,感興趣。
假如是真的,是不是證明,她有機會借此靠近他扒出真相?假如是假的,是不是可能,她已暴露自己的身份和目的?
如今,向家的事在澳門傳得風風雨雨,賭神“猝死”,無人會覺得兒子和徒弟全無關係。向佬年紀大,已近六十,年時間臥病在床,吊著口氣,手頭事業不完全鬆手,底下人起歹心是正常的,外界也有諸多猜測。據說,向瀧已對向七煦公開約戰,一周後,兩人在威尼斯人賭場一決高下,勝者為新一代賭神。屆時,海內外許多頂級千手都會前來圍觀見證,這也是轉換人脈、獲得支持者的關鍵時刻。
雖說人們還不知向佬有個養女,但不代表她是安全的。另外那兩人都知道她。尤其向瀧,見過她幾次,認識她,記得她的臉。
如今,阿漁唯一敢聯係的人,便是養父生前的心腹——周律師。
上次嚐試與周律師聯係後,周律師這天清早終於找到時機,甩掉向家監視的人,暗中來見了她。
“阿莓小姐,很高興見到你是安全無恙的。”周律師進門,被她引到沙發上坐下,同時他從公文包裏摸出一個牛皮紙袋。
“希望周叔也安全無恙。”阿漁倒來一杯茶。
周律師放下茶杯,不喝茶,“阿莓小姐,我時間很緊,每天被人跟蹤監視,不方便在你這裏久留,以免你暴露藏身之處。我長話短說。”
阿漁坐直,正色道:“我上次去東南亞避風頭,在船上發現幾個鬼鬼祟祟的男人,也不知是跟蹤我還是跟蹤向七煦。”
“那多半是向瀧派的人。”
“但幹爹的葬禮,我是等所有人散場後偷偷去的,應該沒被發現才對……”
“怎麼可能不被發現?向瀧聯係過你幾次回澳門,但你在加拿大沒任何音信回複,他必定生疑。”
“可是他不知我與幹爹的感情,也許,還以為我是個逃之夭夭的膽小鬼,早就放鬆警戒。”
——事實上,之前她的確是膽小鬼。
——隻是,在馬來西亞落敗,不得不爬出龜殼回到澳門。
阿漁見周律師欲言又止,便低聲問:“周叔,你是不是知道很多事?”
周律師停頓片刻,放低聲音:“……向佬生前,在醫院最後一個見到的人,是我。”
她趕緊問:“幹爹交待過什麼?遺囑又是幾時立的?聽說,他將小巴登酒店、小巴登賭場、其他本埠地皮和70%流動資金都留給向瀧,是真是假?這麼多年,向七煦也算他半個兒子,他大概不會做得這樣絕……”
“我先說向佬留給你的,有加拿大房產和本埠一棟海邊別墅,以及五千萬美金,除此,非盈利的公益組織有小巴登慈善機構——他希望你把他堅持一生的慈善事業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