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柳集村西的硬仗,再加上徐大明拉著隊伍偷偷逃遁,清河獨立旅大幅減員,由原來的上千人銳減到現如今的二百多人。這支二百人的隊伍在楊國夫的率領下踩著滑冰,向著清水泊深處走去。
蹯井率領著大隊伍很快就追了上來,望著眼前的這一片莽莽冰麵一時無措,他把楊勾鼻子叫到跟前詢問情況。楊景山說,水麵結冰厚達一尺,這麼厚的冰層,承載人和馬匹絕對沒問題,如今正是隆冬,蘆葦盡皆蘆葦,是藏不住人的,湖心又沒有糧食,咱們隻需四麵包圍,守株待兔,保準能擒住楊國夫。蹯井大為高興,挑著拇指讚許,守株待兔滴,好——蹯井自從接觸到楊景山,已經學會了兩個中國成語:引蛇出洞,守株待兔。雖然他不甚解其中深意,但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個鷹鉤鼻子是個腦瓜兒好使的人,他有些喜歡這個人了。禁不住又把他表揚了一番,你滴聰明,哪兒都不要去,就跟在我身邊。
楊勾鼻子高興啊!得到日軍大佐的賞識,這是要時來運轉啊!當即打了個漂亮的立正,哈衣。蹯井隨即對小泉敬二和熊穀曹長下了命令,令他們率領本部人馬包圍清水泊。蹯井安排完任務之後,扭頭瞅瞅身側恭立著的楊景山,你滴,率領本部人馬,進去搜查。蹯井的意思很明確:人家都忙上了,你還站在這裏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像話嗎?領著你的人進去搜查吧!
楊景山心裏這個憋屈啊!俗話說伴君如伴虎,看來貼乎這個大佐沒什麼鳥用,能不能提拔姑且不說,這要命的差事都輪到他頭上來了。可是蹯井大佐安排,他又不能不遵命,隻得一揮手:“都跟我來。”哪裏還有跟著他來的啊!剛剛在柳集村打了一場惡仗,他的三百偽軍隊伍耗員折半,剛才熊穀又領著大部人馬執行包抄任務去了,如今聚在他身邊的也就十幾個隨從。這些人極不情願地跟著他踩上了冰麵,心裏也同樣憋屈,你個大鼻子,老老實實待著行了,無事獻殷勤,得不了好。
幾十個人向著清水泊深處走去,越走越遠,直到看不見身影。少許,勢必然聽到了湖心深處傳出來的一陣槍炮聲。蹯井坐在馬背上,手遮涼棚向著打槍的位置張望,除了泛著光斑的茫茫冰麵,其餘的什麼也看不到。兩刻鍾後,楊勾鼻子跌跌撞撞地從湖心的那片光斑中顯現出了身影,再看他身後跟著的那些人,頂多還有兩三個。須知,他剛才可是領進去了十幾個人啊!看來,那些人都被藏匿在湖心裏的獨立旅給收拾了。楊勾鼻子第一個爬上岸,跌跌撞撞跑到蹯井身邊,報告太君,八路軍藏在湖忠心。蹯井微笑點頭,那意思,這個我知道,不用你說。楊景山又說,八路軍想要請君入甕啊!蹯井驚訝,他又學了一個新成語,這小子厲害啊!活脫脫一個漢語詞典啊!朝著他挑了挑大拇指,請君入甕,好——
蹯井一般說完這個“好”字之後。都會安排給楊勾鼻子一個當炮灰的任務。楊勾鼻子早就摸出規律來了,他擔心蹯井再張嘴說話,便連珠炮一般地捅咕出了大串言詞:“太君聖明,洪福齊天,共軍已經是窮途末路,必敗無疑,我們隻需鐵壁合圍,靜觀其變,已感四麵楚歌,必定拚死突圍,屆時咱們撐開口袋,請君入甕……蹯井一時沒反應過來,仍然朝著他挑了挑大拇指,窮……四……好。他被楊勾鼻子灌了一大桶中國成語,沒再回話,或是在那裏消化成語呢!
在這種狀況下。楊景山所說的“鐵壁合圍”不失為一條妙計。可是他哪裏想到,獨立旅在進入清水泊之前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帶了大量的幹糧進去。況且一千多人圍困八萬多平方的水泊,難免有空隙之處存在。附近的村民們自發組織起來,趁著夜黑往湖心深處送幹糧。如此過了十幾天,住在湖畔臨時搭建的帳篷裏的蹯井有些不耐煩了,盯著楊景山說道,大鼻子,你滴“鐵壁合圍”大大滴錯了。楊勾鼻子心說,你理解不了,還怨我說錯了。你以為鐵壁合圍就是這麼圍而不攻嗎?如今之計攻進去才是上策。楊勾鼻子本來早就想這麼跟蹯井說的,可這個老家夥動輒使喚著他當炮灰,他正一肚子牢騷呢!
如今蹯井翻了臉,楊勾鼻子也不敢再賣關子了,把他心裏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太君,這麼些天了,想那些八路軍都應該餓死了,即使沒餓死,這會兒估計也餓得拿不動槍了,咱們隻需從四麵八方圍攏過去,替他們收屍就是了。蹯井突然咆哮了一句:“八嘎,為什麼不早說。”楊勾鼻子這一刻心裏的憋屈膨脹到了極點,我不說吧,你卻總是問,我說了吧你又埋怨不早說,這個差他奶奶的怎麼當啊!他隻是心裏這麼罵,不能表現出半點兒抵觸情緒,還得唯唯諾諾地應付:“是是是,太君,都怨我,怨我沒早說。”
蹯井一舉東洋刀:“命令,合圍——”他手下的人便把這個命令圍著湖岸傳達了一圈兒。所有偽軍都端著槍踩著滑冰向著清水泊湖心圍了過去,包圍圈兒越來越小。隱匿在湖心深處的獨立旅也察覺到了敵人地鐵壁合圍。這種狀況下,隻有找到敵人地薄弱點,衝開一條血路血路殺出去才是上策。一中隊隊長徐萬榮和武工隊隊長隋壯集結好了各自的隊伍,就等著楊國夫的一聲令下,然後衝殺出去。
楊國夫瞅了瞅身邊的這些兵士,遲遲沒下命令。在湖心的土坨子上待了這些時日,戰士們連凍帶餓,個個精神萎靡。假如這種狀態下硬衝出去,必定會造成大幅減員。他眉頭緊蹙,苦苦思索著脫身計策。
正待此時,楊國夫忽見身側竄出了一匹棗紅馬,這匹馬正是他的坐騎。棗紅馬踏著冰麵,向著清水泊的南方衝去。隻見馬背上坐著一個人,那人身著八路軍軍服,楊國夫一眼就認出來了,騎馬的人正是他的警衛員魯青州。魯青州騎馬並沒有向著圍兵相對薄弱的北邊兒衝去,而是向著南岸跑過去,此舉確實有些蹊蹺。須知南邊的隊伍可是蹯井親自率領的大隊伍。楊勾鼻子緊盯著向著他們跑過來的一匹快馬,打眼一瞅就認出了那匹坐騎,大聲吆喊起來:“楊國夫要逃跑了,騎馬的這個人就是——”蹯井當即下了命令:“打——”眾人都朝著騎馬人打起了槍,湖麵上登時槍聲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