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慎獨自坐在亭蓋之上,腦袋依舊疼痛,他依然記不起自己究竟是誰,為何會來到這望眼莊嚴的山麓別莊。
這是王府別院。王,是雲朝三大異姓王之一的鎮西王,他的外公。隨身伺候的丫鬟小鹿是這樣與他介紹的。
那天中午,他問過緣由。淡定好像是與生俱來的,他一副事不關己,無所關心的神態,讓小鹿感到有些疑惑,又被小少爺遞給自己一塊西疆特產的沙棗糕,詢問身世的舉動暗自好笑。清了下嗓子,偏著頭回憶了一下打聽來的消息,整理了一下話語,對白慎描述了發生的一切。過程中漸漸消失的笑容,臉上緩緩的同情都被白慎看在了眼中。
禍事是這樣發生的:
在雲朝京都,嶺南白府應該是被許多京郊百姓所熟知的。仁侯白鈺是皇帝陛下的肱股之臣,幼時玩伴。時常代皇上廣開粥棚,救濟窮苦,深得百姓愛戴,如此竟也未得帝心猜疑,可謂皇恩眷顧,常有百姓言:“嶺白濟皇都,聖恩傳天下。清和天子臣,萬世留美名。”清和,是雲朝此時年號,如今乃清和十三年。
在京都偏北的一處廢棄府園內。
“順子,對方約的就是這裏?”說話的是個年方六七的孩子。著一身淡紫如意織金繡雲褂,腳踏流雲靴,手持精馬鞭,一頂青綢小帽上綴九顆南海軟香珠,望之便知是權貴人家的子弟。
“三哥,就在這裏,今天有三哥和眾兄弟出馬,肯定能把那不知好歹的小子狠狠揍一頓,替我倆出口惡氣!”回話的是個小胖子,連帶著周圍還有二三個衣著光鮮的富家子,年齡都在五六歲,手上拿著家夥什,都在滿臉諂媚的和那小三哥說著話,或抱拳,或哈腰,看的小三哥心裏很是滿足。把手中精馬鞭狠狠揮了一下,拿腔作勢說到:“少廢話,給我把臉都丟盡了!你們倆以後別說跟著我混了。兩個打一個都能輸?”
其中一個瘦小的孩子滿臉苦兮兮的回道:“三哥,真不是我倆不行,實在是那小子有點厲害,應該是練過幾天的,我們······我們實在是打不過啊!”
小三哥冷笑一聲:“練過的?小爺我師傅在京中高手中能排前五!待會兒見了打得他滿地找牙!”眾小孩又是一陣捧歡。
忽然,旁邊半人高的草叢裏又鑽出一個六七歲孩子來。來人一身勁裝,劍眉星目,虎背猿腰,赤手空拳,身形矯捷,似是那小三哥的貼身伴隨。隻見他微微皺眉,沉聲道:“三······少,人還沒來嗎?家裏人估計著急了,不行改天在約吧?”
“不行,好不容易逮著機會甩脫他們,今天我要戰個痛快!”小三哥一口回絕,又道:“那小子估計馬上到了,你還去前麵盯著,那幾個囉裏囉嗦的給我注意好了,來了立馬告訴我,不然和上麵告狀我又得挨罰,起碼半年是出不來了!”
勁裝少年還想再說些什麼,最終隻是嚅囁了下嘴,道了聲喏,轉身離開。
就在少年離開半柱香後,募地從後方飛來一塊石子,正擊在小胖子左腿彎處,小胖子吃不住痛,叫出聲來,人也順勢摔在地上,爬不起來。眾人一驚,瘦小孩子怪叫道:“誰?誰幹的?滾出來!”
那小三哥倒是鎮定,手中精馬鞭往石子來路一指,喝到:“裝神弄鬼,暗箭傷人,就是你這來路不明的野路子吧?快滾出來和小爺我大戰三百回合!”他本是宮裏人,從小就喜歡看內侍們獻殷勤偷偷獻上的傳奇、話本,特別向往裏麵飛簷走壁,來去自如,劫富濟貧的俠客之流,時常自比,言語行為也學了個三兩相像,被時常責罰也總不見改過,自是吃了不少苦頭,反而樂在其中。
“你爺爺的,以多欺少,斯文敗類!看打!!!”立時從草裏鑽出來一個小孩,麵目尚幼,看著清秀,也就是五六歲,身著華麗卻肮髒不堪,一雙鞋子像是從泥潭裏撈出來的,手上卻一點不含糊,一根棒子向瘦小孩子招呼過去。他早就來了,一直躲在草裏觀察著,沒想到對方人還不少,硬上肯定吃虧討不住好,偷襲小胖子,打倒最弱的瘦孩子,才能有機會幹倒對方請來的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