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若低著頭,一言不發,雙手十指相扣,因為劉海的遮擋,我幾乎看不見她的表情變化。

這樣的沉默持續了近乎半分鍾,才最終由柳世卿結束。

“嘛,不過這也隻是一個極小可能的揣測罷了,畢竟沒有什麼實質性證據嘛。總地來說,還是將前一個推理作為結論。”

柳世卿坐回桌邊,高聲道:“還真是麻煩白婉若同學聽我這一番絮叨了,至於拜托白婉若同學的報酬內容,之後我會讓文鈴轉告給你的。”

“那還是十分感謝‘雜項社’的各位,我先行離開了。”白婉若站起身,卻仍是低著頭,深鞠一躬後向611室外走去。

“等等婉若,我送你一程。”文鈴也站起身,快步跟了上去。

611室窗外的候鳥群發出嘈雜的吱叫聲,雖然嘹亮但同樣十分嘈雜地,隨著鳥群的遠離同樣也離去了。

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我,扭頭看向桌前的柳世卿,此時的他卻看著窗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他自己也理解不了的東西。

“你說的是真的嘛?”

我如此問道,看著眼前的柳世卿,卻不見他轉過頭來。

“嘛,誰知道呢。”

柳世卿聳聳肩,忽地笑了起來,那是一種並不如何誇張的,淡淡的笑容——很沒有柳世卿特色的,平靜的笑容。

“不過,不管真相如何,可以肯定的是,小黃現在應該自由而快樂地生活在天空下吧。”

“很難想象這是你會說出來的話。”

“嘛,再怎麼講邏輯,我也有自己沒法理解的事情嘛,比如如果真的是第二種猜想,白婉若同學又為何要放走小黃?讓小黃一直陪在藝術班同學的身邊,同樣是一個美好的結局吧。”

我點點頭,誠然,白婉若這樣的乖乖女,實在不像是一個會做出如此出格舉動的人,印象裏的她,應該永遠溫和地笑著,傾聽著所有的聲音,哪怕並不是她喜歡的……

“不過程陸你知道嘛,家養的黃鸝雖然壽命隻有不到五年,但是野生黃鸝的壽命可以長達二十年……”

“等等。”

腦海中閃過的片段和話語,讓我打斷了柳世卿的話。

“……可能到高三的時候,我就要跟家裏人移居佛羅倫薩了……”

“……很多時候人是沒得選的,不是嗎?……”

“……原生家庭是怎麼都逃不開的囚籠啊……”

……

“我想。”我抬起頭,剛好與滿臉驚訝地看著我的柳世卿四目相對:“我想,我明白第二種推理的動機了。”

“誒?”

“隻是……我剛剛想起一個問題。”我眯起眼:“既然快要離開了,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地安排那麼多國內的事務呢?”

“啥?”

……

作為土生土長的江城人,在我有限的十幾年的壽命裏,大概已經上萬次地吐槽過江城市糟糕的氣候,一如在這個本該如天氣預報裏那般陽光明媚的周六,當真正地看到室外的瓢潑大雨時,雖然早有準備,但是心裏還是暗戳戳地不住咒罵幾句不作美的天公。

此時的我正坐在“UnGiardino”的包間裏,透過落地窗看著外麵的風雨淒淒,不禁擔心起今天的另一位主角會不會爽約起來。

不過很幸運地,身後包間門響動的吱呀聲消解了我的多慮,我扭過頭,很自然地,看見了眼前的長發女生。

“抱歉久等了。”白婉若笑著跟我擺擺手,一邊向床邊的咖啡桌走來:“今天的天氣真糟糕啊……”

“啊,啊,這麼開始聊天,簡直像倫敦人一樣。”

我也笑著打趣道。

白婉若捂住了嘴,一邊放下手中拎著的畫具,在咖啡桌的對麵坐了下來。

“我點了焦糖拿鐵,沒問題吧。”

“嗯呢,謝謝你。”白婉若微微頷首,頭上的南瓜帽也隨之搖動。

“畫室在學校旁邊嘛?”

“沒錯,就在前麵不遠處,所以我每次都讓家父到‘UnGiardino’來接我。”白婉若點點頭,爾後看了看手腕上的女士腕表:“現在還有……半個小時……”

“那麼程陸同學。”白婉若抬起頭:“你是……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嘛?”

“沒啥……閑聊一下嘛……又剛好聽說你這周開始要在學校旁邊的畫室練畫,就想著把你約出來啦。”

“這樣啊……”白婉若端正地坐著,正如她通常那樣。

“呐,白婉若同學。”我將小臂撐在咖啡桌上,用手托著腦袋,看向白婉若清澈地大眼睛:“我給你講個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