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對酒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感覺是饑餓。
極度的饑餓。
胃部痙攣的劇痛讓她在地板上縮成小小的一團。現在是夏季,德克薩斯州的夜晚不算炎熱,卻令她難受得直冒冷汗,饑餓讓她虛弱,幹渴又叫她噎得厲害。
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伴隨著幾句喃喃夢囈,在深夜顯得分外滲人。羅對酒努力撐起身,就算是這樣簡單的動作也叫她緩了好一會兒。
地上全是人,躺著的坐著的靠著牆的,房間裏擠滿了人,就像一盒沙丁魚罐頭,就像下班高峰期的地鐵三號線……地鐵三號線?
對了,她不就是下班在地鐵上睡著的嗎?她記得她好不容易擠進車廂,好運地搶到了一個座位,盡管困得迷迷糊糊,但她還在半夢半醒地捏著手機肝手遊呢!
實驗室的工作讓她焦頭爛額,她隻能在通勤的時候抽出點時間玩一會兒wy的大ip新手遊——《哈利波特:魔法覺醒》。
回過神,她勉強在可怕的胃痛中開始思考。
這是哪?誰把她帶到這裏來的?她對種花家的公安保障很有信心,何況每個地鐵站裏都有維持秩序的警安,總不會有人神不知鬼不覺把她一個大活人給拐了吧?
可這是……哪裏?
不是地鐵,也不是醫院,窗戶開著,也沒東西綁著她,這個房間裏擠滿了熟睡的人。
窗外明亮的路燈照進房間,正好能照到羅對酒蜷縮的那個角落,等適應了這陣讓她虛脫的饑餓和疼痛,她就勉強撐起身子坐起。
灼燒般的饑餓似乎早已被習慣,羅對酒頭暈眼花得厲害,她朦朧地想起了食物的滋味,但就連進食的幸福感此刻也那麼、那麼地遙遠……
父親將卷餅放在她小小的手裏,揉了揉她的腦袋,“吃吧,伊尼婭。”
算了吧她爹怎麼可能這麼溫柔——
等等,她怎麼會覺得自己有兩個父親?
羅對酒這才發現不對勁——她似乎多出了一些不屬於她的記憶。
那些記憶很混亂,羅對酒本就頭暈,這會兒隻感覺像是有人狠揍了她的腦殼,難受得要命。
但她還是深深地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整理自己混沌的大腦。
連思考都是如此費力,但羅對酒努力地梳理著這些零零碎碎的記憶,抱著腦袋蜷縮在地上想了十幾分鍾,終於搞明白這大概是怎麼一回事了。
但這個事實顛覆了羅對酒的認知。
——她穿了。
離譜!世界上怎麼真的會發生穿越這種事啊!人真的有靈魂嗎?平行宇宙是真的嗎?
羅對酒深深地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目前,她是從北美來的難民兒童,目前成功入境美國,在德克薩斯州的一家難民收容所裏待著。
對,她——難民,兒童。這具身體才9歲,而且似乎是餓死的,原主的名字倒和她的英文名一樣——伊尼婭。
伊尼婭·卡特斯,原主小女孩的名字。
同名穿越,老套路了。
羅對酒——伊尼婭在缺水的暈眩中艱難地梳理來龍去脈,小卡特斯的記憶十分破碎,而且和她自己的糾纏在一起。比如,她記得她父母雙全還有個弟弟,但在卡特斯的記憶裏,她沒有兄弟姐妹,而且母親早就在生她的時候難產死去了,隻有父親陪伴她長大。
她努力整理著自己的記憶和情感,好在她已是個成年人,記憶量比一個孩子多得多,她將兩人的記憶小心地分開,就像看一場沉浸式電影一樣,看完了小女孩卡特斯的一生。
得益於現任美國新總統對選民的承諾,伊尼婭可以作為難民兒童合法地入境美國,並被送到難民收容所中安置。
卡特斯的家人砸鍋賣鐵湊足幾萬美元,讓蛇頭帶她渡河翻牆,從墨西哥安穩地入境,像她這樣的難民並不少,尤其在是政策放鬆、允許兒童難民入境以後——
她的家庭能湊夠錢,已經算是比較幸運的了,至少渡河的時候,蛇頭給她準備了一個遊泳圈……小卡特斯還見過被父母遺棄在河邊的,被牆上的鐵蒺藜割得血肉模糊的,試圖遊過河流卻因體力不足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