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修瑾被人從結界放出來,擔心妖魔動手,歐陽夫人安全受到威脅,急忙趕到大堂,卻不曾想聽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識停下腳步,沒想到後麵聽見的內容更是讓他寸步難行。
他把視線轉向聞聲而來的蘇扶風。
相顧無言,空氣冷凝起來,大熱的天讓管家抖了抖。
“你聽到了?”蘇扶風問道。
那時蘇扶風情緒激蕩,歐陽夫人一介凡人,心神全在蘇扶風身上,其他人帶蘇黎走的帶蘇黎走,剩下的都被歐陽夫人叫退,導致沒人發現他溫修瑾過來。
蘇扶風的重生這件事被溫修瑾聽到了,但他並不慌。其一是慌張並沒有什麼用處,其二是溫修瑾是修仙之人,自然知道重生是幾乎不可能存在的事情,他並不像歐陽夫人,對蘇扶風有百分百的信任。
溫修瑾冷著臉色,麵上凝著殺意,啞聲道:“妖魔慣會蠱惑人心,以為這樣就能做回人嗎?妖魔就是妖魔。”
他親眼看見這人用了魔修的手段絞滅上千鬼屍,看他隨手將沈全按在地底,看他無恥地用一個七十多歲老人的性命當作威脅籌碼。
劍宗的人再如何都不會做到這一步,他如此堅信,更何況這是他的三師弟,師尊的弟子?
“我師弟雖然嬌氣,但心地善良,憐憫弱小,和你千差萬別,無一處相同,是我沒能力殺你……”
溫修瑾滿腦子都是妖魔奪舍他的師弟。
歐陽夫人示意管家離開,才開口:“我兒隨我,不巧我正是這樣的人,讓仙君失望了。既仙君如此看不上扶風,不如就問問他的意見,當初貴宗宗主承諾與我,若扶風不想修煉,便放他離開,想必現在是該履行承諾了。”
歐陽夫人不是傻子,前不久她去看望蘇扶風,蘇扶風還是早慧的孩童模樣,重生也就最近的事,剛一重生就要回家,恐怕是再不想回到那個傷心之地了。
這樣也好,外麵天地廣闊,在哪不是修行?
他有百年閱曆,想必是不需再找師父的,自由自在也不錯。
溫修瑾竟是點點頭:“扶風的意願自然是要尊重的,隻等他長大,如果不後悔,師尊也不會強求。但他身體裏這隻魔必須鏟除,否則後果不可估量。”
歐陽夫人記前世他對自己兒子的搭救之恩,卻不代表可以讓他放肆,事實上如果不是這一恩,她早就在看見他在門口的那一刻將人扔了出去。
她
上前一步:“仙君可要想清楚,你受重傷,拿什麼除魔?又如何確認能夠在蘇府傷害我兒?劍宗了不起,但仙君你要代表劍宗劍指蘇府?”
劍指蘇府可就太過分了,蘇家不僅是俗世中的世家,享譽一方,其中出過不少厲害的人物,修真界中隨便拉出一人來說不定就是蘇家的幾輩祖宗。
溫修瑾不能讓劍宗因為他受到詬病,他是劍宗首席大弟子,行事得三思後行。
他冷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歐陽夫人臉說變就變,笑顏如花,一片和樂融融:“不是就好,仙君依然是我蘇府的貴客,蘇府會好生招待,但是那位劍宗的小仙君就不必留在此地,還請仙君給他另找個地方。”
在別人家的地盤,溫修瑾不得不妥協,但他有一個要求:“我給顧俗找住的地方時,他得跟著我。”
他指蘇扶風。
歐陽夫人又要說話,被蘇扶風製止了。
“可以。”大概剛哭過一場,蘇扶風原本清越聲音有些啞。
溫修瑾聽得心髒一禁,垂在身側的手捏成拳,仿佛能稍稍抵擋住內心隱隱的不安。
歐陽夫人隻是怕兒子受到打擾,卻不怎麼擔心他的安危,她對兒子的本領有個大概的了解,俗間的人是對他造不成任何傷害的,於是很放心就讓他和兩人一起出去了。
溫修瑾向裏麵看了一眼,沒有看到什麼髒東西,這才放心帶著蘇扶風離開。
走在路上,顧俗攥緊溫修瑾的手,亦步亦趨跟在溫修瑾旁邊。蘇扶風跟在他們身後,看見溫修瑾低下頭說話,全是安慰,當真像關愛自家弟弟的好兄長。
他們兄弟情深的同時,溫修瑾的餘光也在注意蘇扶風,可以說沒有片刻鬆懈。
他突然感到無力,如果妖魔在大街上發起瘋來,他真的能阻止嗎?
何況他從來沒在桃源鎮以外的地方看見他用過邪術,也許他是真的像當回人,但那又如何?他的命是搶了別人的,說到底他本質還是個魔物。
溫修瑾腦海中浮現兩個字——重生。
這兩個字今日時不時就占據了他的腦海,但每次都很快就被他否定下去。
兩個迥異的性格,他們兩個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
如果刺客是蘇扶風在這,他牽著別人的手,一直冷落他,蘇扶風早就不高興了,或許還會表現出來,當場讓顧俗到後麵。
溫修瑾想到這種可能,隨後無法控製地想到:如果蘇扶風在這,他吃醋了,他像獨自得到師兄的關愛,像以前無數次一樣,溫修瑾真的能放開不安的顧俗,去滿足蘇扶風的私欲嗎?